关雎宫。
清苦的药香弥漫在宫殿中,病榻上面容精致娇美的女人昏迷不醒,宛如苍白名贵的瓷器,令人不忍触碰,生怕伤了她。
萧北凛坐在床边,亲自用调羹将药喂到沈倾城嘴边:“爱妃,该喝药了,喝了药病才能好,听话。”
沉睡的女人听不见他的话,薄唇轻抿。
萧北凛喂进去的药汁,全从嘴角漏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擦去沈倾城嘴角的药汁,眼中满是心疼:“倾城,你是怕药苦所以才不肯喝的,对不对?没事,朕陪你一起喝。”
他仰头将苦药一饮而尽,喉结微动,俯身贴上沈倾城的唇。
萧北凛慢慢的将药汁一点点哺给沈倾城,等她全部吞咽下去,他才移开薄唇,望着没有知觉的女人苦笑。
“你若是醒着,怕是又要怪朕占你的便宜了,快醒来吧倾城,朕很想你……”
……
梦,白茫茫的梦。
沈倾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茫然的一直往前走,面前忽然出现一座破败的宫殿。
推开门,她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双眼紧闭,眼皮颤抖,好像在经历一场噩梦。
“喂,你醒醒,你怎么了……”
沈倾城正想走上前推醒小男孩,问问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忽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白胖孩子,带着奴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小男孩被他们吵醒,爬起来警惕的看着他们。
“饿了吧?看我大发善心给你带来了什么,肉包子!”
为首的胖小孩抓起一个肉包子丢在地上,嘴里发出逗狗的声音,“你应该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吧?只要你跪下冲我磕三个头,我就把这肉包子给你吃,怎么样?”
肉包子的香味浓郁诱人,饿坏了的小男孩嗅了嗅鼻子,死死盯着地上的肉包子,沈倾城真怕他下一秒就会捡起来吃掉,但他犹豫了。
“……我不磕头。”小男孩闭上眼睛,沙哑的童声满是倔强。
胖小孩沉下脸,往地上唾了口唾沫:“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吃是吧?那我踩碎了都不给你吃!”
他一脚把肉包子踩了个稀巴烂,然后招呼身后的仆人:“我看这杂种就不顺眼,你们给我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仆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不断落在小男孩瘦弱的身板上,可他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
沈倾城看得又气又急,冲上去想保护小男孩,身影却穿过了人群。
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呢喃:“原来只是一场梦。”
“倾城,你醒了!?”身旁传来萧北凛惊喜的呼唤。
沈倾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萧北辰力气极大,勒的她差点喘不上气。
“倾城,你醒了就好,真的吓坏朕了。”
沈倾城定了定神,哭笑不得的道:“怕什么,我命大,这不是没死吗?”
“不许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萧北辰蹙起眉梢,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死了,朕就殉情,所以你应该庆幸自己好好活着,才不让燕国沦入朝政无主的局面。”
沈倾城:“……”
她就是昏睡了几个时辰,不至于吧?
醒来前的那个梦太过真实,沈倾城身上还残留着梦境中挥之不去的阴冷感,她抓住萧北辰暖烘烘的手掌,拧起黛眉道:“话说回来,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在一个燕国的宫殿里,有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
沈倾城将梦境中看见的事都告诉了萧北辰。
她正为梦境中小男孩遭受的不公忿忿,没有发觉萧北辰逐渐僵硬冷却的神情。
萧北辰薄唇抿了抿,嗓音透出不易察觉的冷:“爱妃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定是毒药导致的,乖,不去想了。”
他扶沈倾城躺下,长指拨开女人额前碎发,目光怜惜的道:“不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吗?”
沈倾城抬起头:“对,我还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
“沈云晴。”
淡漠冰冷的三个字从萧北辰嘴里说出,沈倾城莫名觉得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沈云晴?不是她吧?”沈倾城喃喃道。
“所有人都知道她送了糕点给我,哪有凶手这么傻,在自己的糕点里下毒,等着被人抓?”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萧北辰冷哼,“被抓的时候,还谎称是自己的奴婢所为,朕审问一番,那奴婢便招供了。”
沈倾城并不想为沈云晴开脱,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不等她说完,萧北辰便淡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就对你不怀好心,企图谋害你的理由也立得住,你何必可怜她?”
沈倾城轻抿嘴角,忽地想起上一世被萧北辰误会虐待的自己。
那时,萧北辰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不听劝,固执己见的认为,她沈倾城是个害人精?
沈倾城眼神暗淡几分,反感的轻声道:“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休息。”
她说罢躺回床榻上,揪着被子一言不发。
萧北辰察觉她有点心事沉沉,大掌轻拍被子,却没说什么。
莫非是他方才语气太重,吓着她了?
还是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
萧北辰正思索着,脑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
一双泪眼模糊的出现在面前,他仿佛在教训那个女人,暴戾的吼声满是厌恶。
萧北辰猛地扶住头。
怎么回事,那个画面……他怎么好像从未见过,却又熟悉入骨?
“你怎么了?”沈倾城听见床边有动静,抬头就看见萧北辰闭着眼,脸色苍白。
萧北辰喘声低沉,拇指狠狠掐住眉心:“朕的头疼发作了,很疼。”
“那快躺下休息吧,是不是累着了?”沈倾城忙拉他躺下。
萧北辰怕自己发病的模样吓到她,搅的她也休息不好,攥紧大掌站起了身:“不了,朕忽然想起御书房还有奏折没批,朕批完再来。”
他神色匆匆的离开,留下沈倾城担忧的坐在床榻前上。
暴君这头疼,必定和失忆有关。
万一哪天疼着疼着忽然恢复了记忆,她的下场会不会和前世一样,甚至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