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发生了什么?

“娘,娘——快请太医!”

“太医,快去请太医啊娘——!快救我!”

“少爷,大少爷——”

张氏拿着汤匙舀粥的手一顿,一时没拿稳,满满白净饱满软糯的粥米伴着花瓷的汤匙,“啪嗒”一声清脆声响磕着碗沿摔进粥米里,溅起滴滴粥水米粒。

干净贵气的深色红釉枣木餐桌因此变得凌乱与不堪。

一旁伺候布菜的小丫鬟猛然吃了一惊,赶忙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溅了粥水的桌面。

张氏皱眉看着,隐隐的心里洁癖让她对眼前这一幕实在不喜。

门外的丫鬟脑子灵活的新洗漱递过来一只崭新的汤匙,由布菜的丫鬟双手捧着重新递过来,换了之前的手柄也溅了粥水的一把。

一切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张氏却看着眼前此情此景,她紧皱着眉,总有几分压抑的放不开的感觉。

张溅看出母亲心不在焉,暗暗向布菜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当即也没多言语,默默后退几步,远离了张氏。

“母亲,今天这个清水豆花做的不错,您尝尝?”

所谓的清水豆花,说是豆花,其实主要是豆腐,然后厨技上佳的厨娘用精湛的刀功将豆腐的上半部分切开,在水中可以浮开成一朵花的形状。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只不过那泡着豆花的清水,实际上却是使用了鸡肉,还有十多种香料,再加上牛骨汤水等等过程,熬逼出的那层中间最富有营养的清亮的汤水。

吃的时候,不仅可以用汤匙舀,使用筷子时,略用巧劲也可以从豆腐的底部将它加起来。

张溅亲自捏着用来布菜的公筷,手指略动间将一朵上下漂浮着的好看到精致的豆花稳稳夹起,用小碗接着可能滴落的汤汁,小心夹给张氏。

张氏下意识想摇头。

刚才莫名其妙的忽然心口一阵不舒服,就连手下的力度都没把握住,才一不小心摔了汤匙。

只不过她皱了皱眉,心口莫名的感觉扔没有消散,哪怕换了新的汤匙,剩下的膳食她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

但张溅到底不同,他是她从小抱以最大希望的儿子,将来只有他成才了,张家以后才会有崛起的一刻,她在所有人面前,甚至在张家的列祖列宗面前都可以理所当然的说她才是张家的主母,唯一的,最合适的。

“就——”

她重新拿起汤匙,正打算接受一下这个孝心又端正有出息的儿子的孝敬,话还未说完,就被院子外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张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皱着眉,昨日到今早,她的眉头就一直未曾松泛过下来,眼角一圈细密的皱纹见识了她再是精心护养也掩饰不了的老态,又一声清脆声音响起,这一次是她主动摔下汤匙,“一大清早,就在外头吵吵闹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体统!”

后院归她管教。

而眼前这个会突兀吵闹起来的后院,还是当家主母的院子就如此。

想及昨日张老爷就差指着她鼻子说出的那些话,张家后院她都管不了,而眼前这一幕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她脸色一黑,心口莫名生出的烦闷顿时有了发泄口。

“一个个不懂得什么叫规矩,就到陶嬷嬷那里,好生学学!”

张溅夹了一半的豆花一时没了目标,未避免尴尬,他默默将那朵堪说精致的豆花默默放在了自己旁边的置菜盘中。

他无言的摸摸鼻尖,轻咳了下,刚要说话。

外面的吵闹声陡然又提高一个层次,简直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他下意识停了话头,转头朝门口方向看过去。

有守在门外的三等丫鬟,穿着一身杏黄的粗布衣裙跑进院子,跟在门口张望了一阵的丫鬟,却是一等的,母亲身边颇为稳重的文秋面色焦急的耳语了几句。

随后只见一向稳重的文秋脸色一变。

“夫人,出事了!”文秋走进来,勉强还记得自己学习过的规矩记忆,到没发生像院外不知事小丫鬟共同犯的错误。

“什么事。”张氏显然心底还有气,脸色不大好的冷漠的问道。

“大,大少爷,是大少爷腿——”

文秋没有停顿,她手指也在颤抖,小心的看着张氏,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可度量的事,她道:“门房那传来消息,大少爷回来了,只是,只是,腿似乎,被人打了!”

她抱着可能会挨打的心思,狠狠心,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

“……回就回,”张氏丝毫不在意,只是说着说着,她话音猛然一顿,眼皮子忍不住一跳,她刷地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进来传话的大丫鬟文秋,“你刚才说什么!”

“大少爷怎么了!”张氏不可置信。

一旁自是全程听的明明白白的张溅也站起身来,才十多岁的少年郎,已经在不经意间竟然已经开始比张氏还高。

他声音带着明显的始料不及,“什么?怎么可能!”大哥明明昨晚上还好好的,一天不到的时间怎么可能出事!

张氏深呼吸一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她连忙往外走,早饭早已被她忘在脑后,她一边走一边说,“大少爷在哪儿,大夫呢!去请大夫了没有!”

她烦躁的说着,连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子都没意识到,或者顾不得。

“说是去请了,府上的府医也过去了!”张氏快步走在前头,文秋连忙快步跟在她后头,小声跟她解释着自己了解的事情。

二少爷张溅瞪大眼睛现在原地,半晌不清楚事情经过的他焦急的一甩袖,也连忙跟了上去。

衣袂飘扬间,他步子飞快,一边拦下了正在半路往这边走的管家,“大哥回来了?他被送到了哪里?”

“是是,大少爷被人送回来了,现在正在清竹院等着府医医治。”

管家不忘道:“夫人刚刚也在赶去路上。”

清竹院正是张家大少爷张伸所住的单独的院子。

事情怎么这么多,张溅内心暗骂一声,抬步就要往大哥张伸那里赶,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拦住管家,“我父亲知道不知道这件事,你们有没有派人去通知他?”

“还,还没来得及……”

“那还不快去!”张溅猛然一喝。

来人只说大哥腿断了,其他什么事他都还不知道,大哥虽然从小就待他不亲近,大了也时常阴阳怪气的,但到底是他哥哥,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

路上,张溅一直就在想,大哥怎么会突然就出事了呢?

也太不凑巧了。

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大哥这伤势完全就是昨晚姒烟尘听到了那些,给他们张家的报复。

清竹院比平日里更加纷闹,一众丫鬟婆子在来来回回的端着一盆盆热水和干净毛巾进去,不一会儿又一盆已经浸染了红色的水端出来。

“这——”

他赶忙拦住一个端水的小丫鬟,“不是说只是腿断了吗,”他手指着旁边端着的水,“那这么多血水是怎么回事!”

“二,二少爷,奴婢不知道啊?”小丫鬟一紧张,险些连手中的盆都摔在地上,最终还是努力稳住了,她险些露出来,一脸的害怕,“是府医让奴婢们抬水的,大少爷在最里面,夫人也进去的,奴婢,奴婢什么都不清楚啊!”

说话时,院内还时不时传来熟悉的,大少爷张伸的呼痛声,还有他似乎对着张氏的求呻。

“娘,娘我好痛啊娘!”

“伸儿,伸儿你这是怎么了,”张氏焦急的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在回响,“伸儿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谁打的你啊!”

“……娘,娘,快去请太医啊,儿子要太医!”

张溅在门口,看着几个府里养的府医,还有仆人在外头请过来的几个接骨比较擅长的大夫在外屋小榭,一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办的表情。

张氏似乎沉默了一下,也顺便看到了在外屋彼此犹豫的身影,“都在外面看什么,还不进来看看大少爷,要是大少爷有个什么好歹,本夫人要你们好看!”

张溅嘴角僵了僵,他扯出一个得体的笑,然后上前歉意的道:“各位大夫,大哥突然遭此一难,母亲向来对大哥关疼备至,一时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难免心绪不稳定,若说了什么不合宜的话,还望多担待。”

“唉,二少爷不要见外,我们都懂。”

“是啊,夫人一时心痛难以,也是情有可原。”

几个大夫说着,相视一看,也一同往内室走去。

有个一直被张家供养在府里的大夫已经探脉完毕,此时正在对着一条已经完全扭曲的腿骨左右为难。

这绝对不是无心之失。

也不知是大少爷又惹了哪路人家,竟然突然糟此横祸。

府医不是专门的骨医,平时也最多是给府里的人探个平安脉,或是写几副对身体好的各种方子。但还好不知大少爷是怎么惹到别人,现在没骨折的那条大腿上竟然也被人捏着分寸来了一刀,刀深入肉,一道伤痕从外大腿根/部,一直蔓延到了膝盖的为止。

更别说手臂上透过米色的衣服渗透出来的点点血色。看血迹渗出速度,显然上身的伤口远没有大腿的惊心动魄。

其实大腿上的伤口也不是多么难治,毕竟大腿上没有什么手筋脚筋之类难治也难休养,更不像脖子这样危险的地步,稍有不慎就是一条人命。

相对来说,至少只要不是流血过多,伤在大腿好歹还能治。

府医在心中也不知是该感慨大少爷的倒霉经历,竟然出个门都会折了腿回来,还被人伤了这么重,一边又庆幸还好也伤了大腿。

不然骨折之类的治疗他不熟,未避免张氏的询问,给大少爷大腿上的伤口止血敷药包扎,也足够支撑到其他大夫过来一同陪他承受张氏的怒火了。

……

几个大夫一起在救治那条骨折了甚至已经扭曲的腿,作为伤者,张伸向来是忍不了痛的,被张氏做主,灌了一碗厨房早就提前得到消息加急熬好的麻沸散。

过了好一会儿,麻沸散药效发作,一直嚎叫呼痛的张伸安静了下来,顿时觉得整个清竹院都安静下来,耳边平静了不少。

一时着急儿子险些失了方寸的张氏,此时大儿子安安静静的,她也有功夫思考事情经过。

她冷静下来,询问了老爷的去处,得知管家已经叫人亲自去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的时候,她松口气。抬手唤来了从昨晚一直跟着张伸出门的他的贴身小厮,满脸肃穆的询问事情经过。

一旁是请了一天假期的二少爷张溅,他在一边陪着母亲。

在一旁听着那小厮一开始使劲的推脱责任,又隐瞒去处,之后实在推脱不过,才一一道明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张溅一开始就想着,这次受伤怕是跟见过的姒家那个小姐脱不开关系,而很显然,张氏也同样是这样想的,她几乎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件事肯定是她叫人做的。”

“我们又没对她如何,给她一个可以依靠安稳的后半生,她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孤女又有哪里不高兴,我们伸儿又是哪里对不住她,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早早出门的张老爷也回府了。

只不过面对众人得知消息后的紧张与焦急,他却是满脸阴沉,隐隐竟带着对受伤了的儿子的愤懑与生气?

闻言,他黑着脸坐在主位扭头看她,声音淡淡,“凡事还没有结果,你在这里下什么定论。”

事实上,他并不是听了管家派来人传来的消息才回的,而是早上在酒楼约了一些朋友打算谈着事情,反而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首尾。

张氏一梗。

实在见不得他心中放着那个贱/人的影子罢了,如今竟是她连她如今的女儿都说不得一句话的愤懑。

她仿佛淬毒的眼神猛然望向院子下跪着的小厮,一把还是滚烫的茶水带着茶杯摔过去,“昨晚分开后到现在,大少爷到底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给本夫人事无巨细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若敢漏了一个字——”

大少爷被打断腿躺在床上被治着,而眼前,一个府最具有分量的剩余三个人,家主,当家主母,还有嫡二公子皆是等着他的回答。

更何况家主的老爷还一脸黑气的模样,平日跟着大少爷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耀武扬威的小厮哪里见过这场面,身子哆哆嗦嗦,险些就在几人面前失了禁。

“小的说,小的马上都说,定不敢丝毫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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