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为止看出了曹泽的担忧,他只是勾唇一笑的道:“没错,我要的就是北崇户部的贪墨证据,只要你同意交出,今晚我便可以让你的家人与你团聚,事成之后,我还会派人将你和你的家人送出北崇,再给你些银两,够你安家所用。”
曹泽实在是有些不相信,若说眼前的这群人保他还算搓搓有余,可是连带着他一家老小,要怎样去保,即便是他相信,但对面坐着的年轻男子是否有这样的实力,他心中还是有所怀疑。
“我要怎样才能信你?”
沈为止忽然轻笑出声,这样的笑意仿佛是带着浓重的嘲讽:“你现在不信我,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吗?”
曹泽一怔,他不可否认年轻男子的话说的对,现在的他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别说保护家人,不牵连就已经是万幸了。可户部贪墨的证据何其巨大,轻易交出,别说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就算知道了,对方在拿到的时候又失信与他,他也无可奈何,如今他左右为难,上下不是。他的命在面前人的手中,他拒绝依然是死路,可同意之后,他又怎么能保证对方不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骗他交出那户部的贪墨证据呢?
见对方半天没有声音,林若娇微微抬眸,看着曹泽的眼神,他在左右徘徊,若当下换成是她,对待如此的情景,她也是不可全信的,只是如今之计,她宁可去赌,为了生死,为了家人,她会去全力的赌一次。可曹泽并非是她,他赌不起。
屋内再次沉寂一片,静的连周围人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时起,时落的胸膛在此时也给了曹泽不小的冲击,这份紧张在所有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重,凝滞。
“我可以信你。”曹泽在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但我要先见到我的家人,就算是你事后食言,我也要同他们一起赴死。”
沈为止轻笑出声,他没有想到这曹泽虽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倒也是个极重家庭之人,对于这样的人,沈为止心中是有些羡慕的,毕竟他们还有“家人”这个词,而他,除了身边的女子,家人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须有空无的东西罢了。
“高焰,派人去将曹司务的家人送到行宫。”说完,他便看着一旁的曹泽,道:“曹司务,眼前这所院子想必也快要被人盯上了,在那些人还没有付出行动之前,你还是去行宫里暂住吧。”
“行宫?”曹泽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哪里的行宫,当下所处的位置是北崇京畿城的城郊,这是他心知肚明的,可这方圆数十里哪里有行宫,他却是一概不知。当前人的身份不明,又提行宫之事,让他心中的疑惑再次骤然而生。
“是,殿下。”高焰领命:“属下这就派人,去将曹司务的家人接去行宫。”
曹泽看着叫高焰的护卫揖礼而拜后,转身走了出去,再次看向年轻男子的时候,只见他牵着身旁的年轻女子微微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曹司务不必知道我的身份,你就知道,放眼整个北崇,只有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便可。”
说完,两人在五六米护卫的随侍下,走出了这间屋子,门外的阳光撒进,恍然间,曹泽竟然觉得,这两人的华贵之气绝然于天下,有种超脱凡尘的高贵。
两个时辰后,京畿城中的最大的酒楼之内,雅间之中,沈为止和林若娇坐在了临窗的位置,看向了依旧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的京畿城大街之上。菜还没有上来,两人只是喝着早先小二所上的茶水,林若娇状若无意的道:“户部贪墨之事看来牵连甚广。”
沈为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勾唇一笑看着林若娇道:“是啊,据消息来报,大大小小涉案官员,多达北崇当朝的一半,人数极为可观啊!”
林若娇不解沈为止这句话中的含义,他仿佛是在叹息,又仿佛是在哀怨:“怎么,你应该对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了,可当下依然还是这副难以置信的心境吗?”
沈为止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我不是为了北崇感到悲哀,只是在想,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齐凉,我又该如何解决,站在有力的角度去想这件事,反而正方便我们行事,不是吗?”
林若娇对沈为止的话不置可否,他说的没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今之计,想要打破北崇朝局,就要站在敌人的立场去行敌人之事,方可让自己立于不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
街道上,一句刺耳的声音传来,带着愤怒的张扬,两人缓缓侧目,朝着大街之中看去,一个少女,正趾高气昂的指着一位年进花甲之龄的老人耀武扬威,声声唾骂,难听至极。
老人卑微躬身的站在了少女的对面,一直在做赔礼之事,但少女依旧不依不饶,老人已经下跪求少女放过,可少女似充耳未闻一般,竟派人给了老人一个耳光,当即老人就被打倒在地,声声哀求。
“知道本小姐的衣服料子有多贵吗?被你这个老不死的碰一下,脏死了,你赶紧赔我,不然的话,我今日就要你好看。”
看着当街的少女这般气势逼人的样子,林若娇心中实在是愤怒不已,她抬眼看着寒露所在的方向,寒露立即会意,带着霜降两人就转身走下了楼去。
沈为止轻轻而笑:“你还是没变,想要出头?”
林若娇掩下了眸中的清冷:“只是看不惯她这般的做派,如此盛气凌人的对待一个老人,就算北崇的尚书令不想教训他这个女儿,那我便先替他管教一番吧。”
沈为止知道,说到底,林若娇心中还是对陈宝儿有些怨恨,他微微挑眉,继续看着那当街的情景。
一会的功夫,寒露和霜降就已经来到了老人的身前,将他搀扶起来,寒露上前,对着还在叫嚣的陈宝儿道:“陈小姐,当今尚书令的嫡女,竟然在京畿城的大街上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径,您可真的是给北崇尚书府长脸了。”
待陈宝儿看清来人的时候,心下猛然一顿,眼前的侍女装扮模样的女子不正是昨夜国宴之时,齐凉太子妃身后的那位贴身侍婢吗?当下既然侍婢在此,那齐凉的太子妃显然也在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