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想多了

吴承骏的身体与雪地融为了一体,安详的面容惨白一片,眸子圆睁,似是死不瞑目,但楚桓知道他并不怕死,只是遗憾没有好好地活过。

终究是遗憾的吧。

楚桓心底的最后一点恨意也消散了。

虽然他说的话只有寥寥几句,但他也明白他的艰辛之处。

那么一个爱笑的人,在时光的磨砺下,变成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他的笑容淹没在了别人的血液里,他的信念被现实狠狠击溃。

也许,当时他救了除了下毒的刘天宇之外的两人,结局也许会有不同,也许不同,但他的笑容一定不会被鲜血淹没,会开出一朵明媚的花朵。

人的痛处大不相同,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楚桓感慨了一阵,施展莲心火将吴承骏的身体烧成了灰烬。

就这样随风飘散挺好的,最起码能够云游四方,四处为家,是个不错的归宿。

回眸看着远处的众人,楚桓大手一挥,众人便相继醒来。

而楚桓则趁着众人没醒的刹那,闪身飞到了远方。雪路漫漫,路径险峻,他走的异常小心。

冷意刺骨,他体内元气、灵魂力和血脉之力重新被封印,他又恢复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他赶紧拿出手炉暖手,并快步朝着山下走去。

一排蜿蜒曲折的脚印从上至下,杂乱无章,深深浅浅,如同人生路一样不着边际,没有规律可言。

想起刚才的经历,楚桓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小皮能力通天,让他暂时拥有了元气,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想来,小皮似乎比他强百倍。

他轻叹一声,觉得自己男主角的风采都被抢光了。

走到山脚下某处,忽而闻到了一股轻微的血腥气,他猛地挺住脚步,神识全面放开,终于在左前方的草地上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夏池震。

他安安静静地躺着,胸脯毫无起伏,脸色苍白,额头上青筋毕现,血管涨红,宽大的血管被撑大了,像是血蛭一样,看之触目惊心。

嘴角染血,唇色殷红,脖颈上也全是血,就连青草上也沾着血,血液如同脚印一般延伸到远处。

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条血路,楚桓能够想象到他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夏池震当然不是无辜暴毙,他是死在任千风的怒火之下。

刚刚夏池震一路向山脚下逃窜,跑的飞快,好似被鬼追一般。他和吴承骏不一样,他是任千风的亲传弟子,所以并未被打上傀儡烙印。

他生性机灵,处事圆滑,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眼看任千风遭遇厄难,如此危机的情况下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但逃跑代价是永远不能回大宇皇朝了,他赶紧给妻子和父母亲传递了消息,让他们赶紧离开。事到如今,他只能做到如此了,能不能逃得了就看他们的造化。

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一切都是命。

他给任千风做杀人的勾当是命,如今被迫逃跑也是命。

他哀叹一声,胸膛中的心脏却猛然跳动起来,如同有极大的风扇在煽动一般,胸膛就快炸裂,胸口闷热,喘不过气来。

胃里翻江倒海,不停地往上涌,猩甜地、滚烫地、浓烈地血液顺着喉管涌上来,前赴后继,无穷无尽,似乎把身体上的所有血液都吐尽了一般。

他脚步踉踉跄跄,脸色越来越白,但额头上的血管却越来越粗,越来越红,如同要从皮肤下爆出一般。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不要停下,他怕停下就真的结束了,就真的逃不掉了,就真的要死了。

一路触目惊心的血痕倾注了他求生的欲望。

可是想生就真的不会死吗?答案是否定的,从他背叛任千风开始,他的死就已经注定了。

楚桓站在尸体前,笑而不语,伸手一指,青色的火焰包裹住尸体,瞬间尸体变成了青烟消散在空中。

青草上的血液被风吹得剧烈摇晃,凝固的血液从草叶上脱落,像是玉石般落在地上。

夜色渐渐沉了,点点星光在天幕上浮现,星月齐辉,楚桓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楚桓从来都是铁石心肠的,就算是他现在有了人味,他的那颗心还是冷的,还是硬的,还是捂不热的。

对于二人的死亡他更深刻地理解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来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要不然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连夜赶路,天将破晓的时刻回到了郢城。

郢城内还是一片银装素裹,白得发光耀眼。

东方那喷薄的金光给银白的世界镀上了一层富贵色,宁静的小城立刻变得鲜活起来,仿若拥有了生命,空气中流动的都是看不到的生机。

楚桓此时已恢复到本来容貌,脚下积雪被踩的凝实,有些滑,走在其上须得万分小心。

两边商铺林立,街市上两旁小贩众多,大街上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服装各异,怕冷的穿着冬衣,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个肥肥的粽子。不怕冷的穿着单衣,露出白皙的脖子和手脖子,腰肢纤细,如同冬日里的扶柳。

兰舍院落内被风吹出一片空地,积雪被吹到墙角,成了一个袖珍的雪山,雪山不高,一脚便会踩的雪崩。

地面上遗留着一点积雪,楚桓迈步走入,踩着那些安静的积雪,进入了兰舍内。

屋内气温比外边高了七八度,楚桓并未在意,动作不紧不慢地坐在床边,拿出手机,随意翻着,最后找了一个怀旧电影看。

看完后,天已放亮,他收了手机,抬腿盘膝修行。

时间的指针不停游走,时至中午,通信玉符毫无预兆亮起来,他心有感应,缓缓睁眼,伸手从怀中掏出通信玉符。

清朗的声音传出,是不靠谱的周泽林,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心,“楚公子,时光正好,可要出来喝杯茶?”

楚桓嘴角微微抽搐,轻咦一声,嫌弃地将玉符放入了怀里。伸直双腿,转身躺到床上,瞪着眼睛看了棚顶一会,自嘲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抢了这小子,省的搞得现在甩不掉。”

周泽林是个有分寸的人,楚桓没搭理他,他也没逼得太紧,他懂适得其反的道理,凡事都要徐徐推进,只可惜他终究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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