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宗位于天池镇一片茂盛广阔的森林中。
树木参天,密密麻麻,恍若巨人守护着隐宗的安全。
一路走去,脚下树叶厚厚一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莫然忍不住问,“那么大的宗门,没人扫地下的落叶吗?”
“隐宗讲究的是道法自然,这些自然形成的,我们不想去破坏。”
罗雪鸢嗤笑一声,“你是隐宗弟子?”
“回禀女侠,我是外门弟子。”
“不错,凝神境后期竟然只是外门弟子,隐宗内果然天才如云。”
“女侠谬赞,愧不敢当!”
董新铭带着三人来到一座巨石前,转头诚惶诚恐的看着罗雪鸢,“女侠,我不能带你们进入宗门,我会亲自去霍长老的洞府告知您要找他。”
“好,你去吧,记住别耍花样。”带着冰碴的话从罗雪鸢的嘴里挤出来,董新铭的贼胆登时小了四分。
董新铭拿出一枚木色的令牌,扔到半空中后,一道柔和的光包裹住他,将他拽进了未知的空间里,跟着一齐消失的还有那块令牌。
“师妹,你怎么不让他传信,如果他耍花样怎么办?咱们肯定不是隐宗的对手啊?”
“不怕,他掀不起什么大浪。”
罗雪鸢神色笃定,成竹在胸。
她悄无声息在董新铭身上施加了灵魂印记,只要他耍花样,他们便快马加鞭离开。
三人倚在一棵树下,焦急的等待着,过了许久,巨石旁突然出现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董新铭,还有一人身穿蓝衣,正是霍灵尊。
霍灵尊神色淡然,看到楚桓三人并没有一丝惊讶。
他微笑着朝三人走来,温文尔雅道,“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何事你应该很清楚?”罗雪鸢银牙紧咬,目光凶狠的瞪着他.
“抱歉,我并不知道。”
“好,那我来告诉你,孙卿饶是你杀的吧?孙芷柔是死是活?”
“孙卿饶是谁?我并不认识。”
霍灵尊表情自然,丝毫不觉得心虚,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说谎,却像撒了无数次谎那样熟练。
幼年时他的妹妹日日跟在他屁股后,二人感情甚笃。
与孙芷柔相处的这些时日来,他时常想起小时候与妹妹相处的欢快时光。
他不允许离别再一次发生,所以他处心积虑的说了谎。
而他不知道是这唯一次的谎言,却要用一生去偿、去弥补。
“真的?”罗雪鸢咬牙切齿,紧紧盯着霍灵尊,不放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千真万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桓冷不丁问道。
“昨日!”
“去何处了?”
“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霍灵尊神色冷漠,淡淡扫了一眼楚桓。
楚桓并不在意,但罗雪鸢却怒火中烧,指着霍灵尊道,“你凭什么这么拽啊?”
霍灵尊不咸不淡的回答:“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我对你们已经很客气了。像是审犯人一样,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问,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的人品有目共睹,从未做过丧尽天良之事,今日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认识孙卿饶,我也不知道孙芷柔在哪。”
楚桓直视着霍灵尊的眼睛,他琥珀色的眸子很澄澈,很漂亮,很真诚。
但其内蕴含着丝丝怒气,楚桓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他能理解,一代宗师,受万人敬仰,屡屡被人质问,不发威揍人已经是万幸了。
罗雪鸢仍旧是将信将疑,目光发出青色的光暗暗观察着霍灵尊。
望源术乃家族秘术,她现在已经练至小成,能够看到气味、痕迹、元气等等。
但可惜的是她并未在霍灵尊身上看到属于孙芷柔的气息、痕迹和元气。
也难怪她看不到,霍灵尊未雨绸缪,在来之前就已将身上属于孙芷柔的一切祛除了。
她对自己的秘术过分自信,也小瞧了霍灵尊的心机与应变能力。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罗雪鸢是真的相信霍灵尊与此事无关。
她双眼恢复了正常,对着霍灵尊深鞠一躬,道歉道,“是我错怪霍长老了,我向你道歉。”
“无妨,你们走吧。”
霍灵尊背着双手,大手一挥,远处的董新铭和他便消失在楚桓三人面前。
“真的不是他吗?”莫然问。
“不是,我们走吧。”罗雪鸢意志消沉,最后的线索也没了,这预示着真的找不到孙芷柔了。
霍灵尊站在结界内,看着罗雪鸢萧索的背影,心头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屈辱、愧疚、指责和愤慨。
“霍长老,您怎么了?”
董新铭站在他身后,微低着头,感受到氛围不对,怯生生问道。
“没事。”霍灵尊偏过头,斜眼看了一眼董新铭,对他招招手,“过来。”
董新铭没有丝毫犹豫走到霍灵尊身旁,微微低着头,眼睛骨碌碌乱瞟,心中没底,他很怕被霍灵尊责怪。
岂料霍灵尊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将他身上的灵魂印记祛除了。
“今日的事别对别人提起。”
霍灵尊飞天而起,他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难以言明的疏离。
霍灵尊身份贵重,拥有一处独门独院,住所四周鲜有弟子踏足。
所以他将孙芷柔带回来的消息旁人并不知晓。
而孙芷柔初到陌生的环境,并未随意走动,整日呆在高大的院墙内。
霍灵尊怕她无聊,给她买了许多有趣的玩具,又在院中做了一个粉红色的秋千。
霍灵尊站在窗前,看着孙芷柔脸上明媚的笑容,会心一笑。
阳光斑驳,他清澈的眼眸闪烁着粼光。
……
再过四日便是曲阜林与李妙涵的婚宴,所以楚桓三人没在天池镇多作停留。
他们快马加鞭赶路,终于在三天后回到了临溪镇。
三人风尘仆仆,头发被风吹的凌乱,衣服上也沾着一些灰尘。
罗雪鸢的眼睛红彤彤,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沙迷了眼睛,神色冰冰冷冷,不负往日的活泼开朗。
楚桓担忧的看了一眼罗雪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然下巴上窜出了黑黝黝的胡子茬,密密麻麻,像是一片黑森林。
三天来,他也多次被风迷了眼睛,眼中总是红血丝密布,氤氲着一层迷蒙的水汽。
只有楚桓神色淡定,好似没有受一点影响,殊不知他只是习惯自我疗伤、掩藏悲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