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底下唱曲的人偏偏不好好唱,唱到一半,忽然唱起了故事,讲的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披着羊皮的狼的故事。
这曲子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国主震怒,直接拍案而起,吩咐死士将台下女子擒住。
岂料女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国主,请您为奴家做主,奴家是前丞相崔暮之女崔含雨,侥幸逃过当年的灭门,我隐忍十几年只为了在今日揭穿任千风的真面目……”
她话还未说完,便气绝身亡,不是死士动的手,而是被场中某人暗算至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任千风的身上,任千风面色坦然,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浑浊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坐的依旧端正笔直,目光四望,站起身子,大手一挥,一个白色的身子便从位置上跌落下来。
如同一团雪团滚到鲜红的血液中,让人好奇、惊叹、疑惑、恐惧、不忍等等,众人表情各异,专注的看着场中狼狈躺着的白色身影。
楚桓认出此人正是门口处同桌的疤痕男,他垂眸沉吟,抿唇不语。
孟轲身躯微震,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眯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摇摇头,看了一眼那白色身影便收回了目光。
低下头,眸子中含着的全是不忍,他握紧拳头,心里无力地想着对策,却发现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这些遭到荼毒的孩子,同病相怜,他们因为仇恨走到一起,但眼下的形势以后恐怕不能一起走下去了。
他们太沉不住气了,明明说好谋定而后动,而这两人却擅自行动,就算国主相信,也不一定会处决任千风。
女子的尸首静静地躺在地上,那双圆睁的眼睛中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珠,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流出丝丝黑血,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她胸口处有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血洞,刚刚正是有一个细长的针从他胸口穿了过去。
任千风脚尖点地,直接飞掠到疤痕男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声音苍老且沧桑,语气中带着调侃,“我认识你,你是前丞相的徒弟,胡亦枫,原来你没死啊,不过你今天出现可是自投罗网了。当初前丞相被灭族是国主的意思,我只是做了那个执行人而已。”
一语激起千层浪,席间所有人目瞪口呆,议论纷纷,有了解当年秘辛的直接畅所欲言,也不顾及是什么场合。
而国主听闻此话竟也没反驳,而是淡定的看戏,嘴角挂着有些阴险的微笑。
最吃惊莫过于胡亦枫了,他脸上粉红的伤疤仿佛裂开,正往外流淌着鲜血,巨大的瞳孔抖个不停,面部肌肉上下浮动,如同有一个虫子在脸皮下钻一样。
牙齿紧咬着下唇,丝丝血液渗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任千风,不管不顾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双手使不上力气,就像是个踩到香蕉皮的王八一样狼狈不堪。
他愤恨不平地大喊大叫,“你撒谎,你个无耻的老贼,无耻老贼,我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不自量力的小子。”任千风笑着说,“你如果不信的话,不如听国主说与你听。”
任千风回头,遥望国主坐地笔直的身体。
国主肥胖的脸上笑容停滞了,表情变得庄重肃穆,他不顾周泽宇的问询,起身离座,对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是个罪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场中镇定自若地也只有任千风、楚桓和周泽林三人。
不会管理情绪的孟轲直接呆若木鸡,他印象中的国主残暴、凶狠、作势果断,何时向别人低过头,他不着痕迹地瞅了任千风一眼,心底隐隐有了猜想。
国主无视台下人的震惊,声音洪亮地接着道,“前丞相确实是我让国师灭门的,因为他总是处处与我作对,总是在朝堂上压我一头,我忍不下这口气。”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坐在前方的那些大宇皇朝官员都觉得脖子上凉飕飕,心里拔凉拔凉,惶恐和不安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纷纷回忆着有没有曾经惹过国主。
国主不顾席间的骚动,接着说下去,他说的话简直骇人听闻,直接把他从少年起做的恶事悉数道出。
大臣们大多胆怯,不敢上前制止,只有丞相想上前阻止,却被任千风拦下,僵持良久,遂摇摇头,哀叹一声坐下了,他脸上愁云惨淡,头顶花白的头发如同被污水染脏的棉花。
国主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脸上没有悔恨和羞愧,嘴角咧的老大,露出一排发黄豁口的牙齿。神情得意洋洋,情绪高涨,说的酣畅淋漓。
周泽宇听不下去,直接去拉国主的身体,却被穿着黑甲的死士牢牢抓住,他们还真的是忠心耿耿,只听从国主的命令,他们不允许所有人打扰国主。
此前大宇皇朝国主是个贤德兼备的明君,此时他是个人人鄙弃的臭虫,他虽然还是大宇皇朝内的天,却也不是那个湛蓝色、澄澈的天了,他被黑色的水染黑,变得肮脏、污秽、不忍直视,让人恶心、呕吐、鄙视,嗤之以鼻,得不到尊敬的天不是天,是被踩在云泥里的一块破布。
这一出权谋大戏楚桓看的津津有味,直播间观众也看的兴致盎然。
纷纷猜测起事情的起因。
【这国主一定是疯了,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亲自念罪己诏。】
【他一定是受人蛊惑了,罪魁祸首是那个国师。】
【一看国师就不是普通人,脸皮也皱皱巴巴,是个讨人厌的反派。】
【也许这就是国主真实做过的事情,而国师只是让他自己说出来而已。】
【为什么就认定一定是国师呢?】
【国师与国主一定有仇,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
【国师实力通天,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国主呢?】
【杀人诛心,先剥下他的面具再杀了他岂不更好。】
……
国主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四周,他的表情始终没变,志得意满,得意洋洋,似乎在炫耀着什么一样。
这个样子的国主任谁都知道不正常,但那又有什么?反正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当听了一个邪恶的故事,何乐而不为。
周冰烟被周泽林牢牢抱在怀里,嘴也被一双大手捂住,灵动的大眼睛里泪水盈眶,珍珠般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身体剧烈颤抖,却也挣脱不了周泽林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