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人足矣

“谁?”

晏修反问。

祝思嘉怔怔道:“就是前些日子入宫的新人呐,玄之当真没去找过她们?”

晏修:“蝉蝉怎会认为,朕愿意去找别人?”

于他而言,世间可没有“将就”二字,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将就。

祝思嘉垂下眼皮:“可玄之若是不喜欢她们,为何会一来,就给张美人封这么高的位分?臣妾当初也是封的美人。”

她若再表现出不在意,假以时日,晏修没准真的会去宠幸旁人。

晏修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听到此处,他终于可以确定,祝思嘉是吃醋了。

“蝉蝉。”晏修捏住祝思嘉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他,“此事,朕只告诉你一人,切莫传扬。”

“新入宫那六名贵女,她们的位分全是朕让胡顺海斟酌封赏的,朕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没想到,这件事背后居然离奇成这种地步,但一想到发号施令的人是晏修——便不觉得奇怪了。

他行事风格向来随心所欲、出其不意。

祝思嘉这才面无愁色,眼角眉梢甚至带了浅浅的笑意,她娇羞道:“为保玄之不被言官递折子劝谏,臣妾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晏修最喜欢看她笑,更喜欢看她动情害羞时的模样,他摸到祝思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喉结缓缓滚动,道:

“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饮,有蝉蝉一人足矣。”

祝思嘉轻闭双眸,没有回应他的话,脸上不忘维持娇滴滴的媚态。

这世间最不可轻信的,便是男子的山盟海誓。

……

自那场不痛不痒的初雪后,一连十日,西京都没落下第二场雪。

祝思嘉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天气虽好,但冬日的太阳只是起个照明作用,西京风大,便是没下雪,寒风一吹也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大早,尚衣局便将今年的冬衣送进了长乐宫,整整十六套,从初冬到隆冬、各种样式都应有尽有,全都经过晏修亲自挑选。

祝思嘉随意挑了一件换上,抱着手炉,坐在长乐宫前殿看话本。

暗暗推算落雪的日子,再过一月,西京乃至整个大秦就要变天了。

她之所以能将具体下雪的时日记得清清楚楚,全然因为前世那场孽缘。

冬月初七,暴雪降世,腊月初二,她嫁进逸王府。

犹记得,当时西京街道已经聚集不少流民,皆是来自大秦各地。

花轿从燕王府抬出到逸王府,一路上都有流民拦路乞讨,换作旁人,大喜的日子遇到这种事,谁不唾上一句晦气?

但晏行对这门亲事不重视,更对她这个逸王妃鄙夷不屑,故而亲都没去接,只草草派去十几名护卫迎亲。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围观人群中有人认出这是逸王妃的花轿,加之三言两语挑拨成功激起民愤。

迎亲队伍被流民冲击,王府护卫拦不住,祝思嘉在红菱的协助下被迫跳下花轿,一路绕开流民凭一双腿跑进的逸王府。

这般屈辱的经历,她就算是化成灰也能记得是何日子。

她从不怪那些流民,世道艰难,他们只是活着便已十分不易。

上一世,晏修能在战事和雪灾的双重夹击下稳住大局,这一世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赈灾中,以他的能力,必能将伤亡减少到最小程度。

一想到有这么多人能活下来,祝思嘉安下心,愈发清闲自在。

小厨房飘出阵阵香料、大料和骨汤香气,朱雅说今日要给祝思嘉吃个新奇玩意儿,叫火锅。

前阵子光是捯饬那火锅所用的炊具,就让朱雅忙得日日不见人影。

祝思嘉摸了摸肚子,腹中空空,待会儿正好方便她大快朵颐一番。

“祝婕妤莫不是要为大秦添位太子爷了?”

昭华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她带着一双儿女进了长乐宫,祝思嘉又惊又喜起身:“长公主亲登宫门,妾身接待不周,还望长公主海涵。”

昭华赶紧扶她坐下:“你是有身子的人,快坐下,无需和本宫多礼。”

祝思嘉:“啊?”

昭华挑眉,直勾勾盯向她的小腹:“怎么,莫非是本宫误会了?”

方才她低头含笑捂着小腹的模样,那种不自觉流露的神态,做了母亲的人一眼便读懂。

祝思嘉忍不住笑了:“长公主确实误会了,妾身方才是嘴馋了想吃的呢。”

昭华:“想吃的都能想得这般可爱,怪不得玄之喜欢你,连本宫都看得心痒痒儿的。怀瑾,怀玉,快给你们三舅母行礼问安。”

晏修是和帝第三子,怀瑾怀玉两个小不点平时都叫他三舅。

而晏修与长公主亲近,对侄子侄女也颇为喜爱,他俩刚一出生,便被晏修封作县主与世子。

怀瑾和怀玉被昭华推到祝思嘉跟前,两个小家伙从不认生,朝她乖巧喊道:“见过三舅母。”

这两个双生子都长得像昭华,虽是单眼皮,但薄薄一层,眼睛又大又有神,白白嫩嫩,比年画娃娃还要漂亮。

祝思嘉伸手揉他们的脑袋:“郡主世子免礼,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面对他俩比先前明显圆润了一圈的体格,这个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

昭华扶额叹息:“自打秋猎从你这儿要了那开胃小点的方子,本宫的公主府都要被他们吃穷了,这不,今日带着他们上你这儿觅食来了。”

祝思嘉:“来得真巧,长乐宫今日正好有好东西要吃。”

还有大事要做呢。

半个时辰后,朱雅准备的火锅大餐隆重登场,派去太极宫请晏修的小太监也上路了。

所有菜品肉类都洗净、切好码放在精致的小瓷盘上,而桌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铜锅,一红一白两种汤底颜色,烧开后冒着咕噜热气。

十分诱人。

“这——”饶是见多识广的昭华,也没见过这种吃法,“本宫记得,小时候和玄之、道之一起偷拿父皇书房中的鼎煮过东西吃,结果只有玄之道之被罚。”

道之,便是湘王晏为的字。

祝思嘉没想过晏修居然还有这一面,正想着追问晏修别的糗事时,晏修的声音从后殿传来:

“朕再来晚一步,岂不被皇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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