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她的遗愿,朕会一律照做

即便这段时日,日夜蒙骗自己,可再听到有关晏修的消息,祝思嘉的心还是会猛地一揪。

她的“死”,居然让他一夜白头这种地步?

祝思嘉瞬间没了胃口,可又要顾及孩子,只能哽着嗓子,强忍住不要流泪,更不能让晏行看出一丝的端倪,吞下一口又一口的饭。

她的指甲几乎快要把掌心都掐烂。

后悔吗?逃出来造出诸多不利后果,还落在晏行手中,肯定是诸多后悔的。

只是如果再让她来一次,她还会这么选。

祝思嘉演得再好,也难掩身上消沉之气,晏行给她夹了块鱼肉放进碗中,继续道:

“看来,皇兄也没有多爱你啊,口口声声说着那些山盟海誓,到头来,却连皇陵都不许你葬进去。”

他尽要说些诛心的假话,看见祝思嘉因为晏修而痛苦,他才能找回一丝存在感。

晏修白头是不假,未让皇后灵柩葬进皇陵也是真,可不爱她,却是世间最不堪一击的谎言。

晏行太清楚他这个皇兄的心思了。

上辈子的晏修,为祝思嘉默默做过些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遑论这辈子?

他偏不让祝思嘉知晓,晏修前世那份无法现于人外的涌动爱意。

这些秘密,他要隐瞒一辈子,直到带进坟墓。

祝思嘉再难过,到底比平时都多吃了许多。

唯独她一闻到鱼的腥味,便极其难受。

晏行默默让萍儿把桌子上的鱼撤下。

二人算是心平气和共进了一顿晚饭,夕阳西下,晏行便牵着祝思嘉的手,准备带她去院子里消食。

祝思嘉趁机耍起了小聪明:“既然要消食,为何不带我外出?晏行,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被关着。”

晏行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朗声笑着,半唬着她:“你以为河西是西京么?所谓穷山恶水多刁民,此地民风粗犷,治安不良。这个世道除非是疯了,这群蛮民才不会对一个明晃晃路过的大美人动手。”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况且,她的夫君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钱瞎子,如何能护住她?”

祝思嘉听得直皱眉,迅速打消了熟悉此地的念头。

晏行这话听起来,口口声声是在为她着想,实则告诉她,别白费那个心思想着要逃走了,外边处处都是危机。

算了,她再另想办法吧,急是急不来的。

趁着悠闲,祝思嘉终于问出心中那个困扰多日的疑虑:“晏行,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候逃出宫的?你又究竟藏身何处”

晏行早知她会有这么一问,便娓娓道来。

“蝉蝉,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么?去年皇兄生辰夜那桩事,他对你的种种态度,早便让你心灰意冷,皇宫,是关不住一个想要自由的灵魂的。况且你那个漂亮侍卫,武功再高强,也会有偶尔露出马脚的时候,结合他的种种踪迹不难判断出,我赌对了。”

祝思嘉:“赌?”

晏行:“不错,我赌的便是你一定会离开皇宫,也不枉费我送了这么大一颗棋子到你面前。”

祝思嘉四肢发凉:“你说的棋子,不会是祝思仪吧?”

晏行微笑点头,以示欣赏:“当真聪明,一点就通。不错,祝思仪便是我的一枚棋子,也是我送到你手里的礼物。”

又或者说,这场盛大的棋局,早就从晏修生辰夜开始布置好了的。

所有人,都神不知鬼不觉陷入了晏行的罗网。

“重来一遭,你改变了诸多局面,我不可能蠢到像上辈子一样,让自己的孩子去李代桃僵。”晏行握住祝思嘉颤抖不停的手,欲要把玩,“你见过桓儿的,所以更不会放弃这一点,好致祝思仪于死地。”

祝思嘉怕他发现自己出血的手心,重重把手抽了回去:“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说完,她的手仍在止不住颤抖。

晏行太狠心了,晏桓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居然直接做饵,亲手送到她面前待她利用。

那她腹中孩子落地,又要遭遇何种下场?

她脸色煞白,胸闷气短,险些快要站不住。

晏行一把扶住她,盯着她平坦的小腹:“你放心,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就是我晏渊之的孩子,我不会做那种下作的事。”

祝思嘉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晏行,你还是人吗?居然拿一个小婴孩来谋算,你当真冷血。”

晏行转过另一半脸给她:“再把这边补上?你想打多少就打多少。”

打他嫌手脏,祝思嘉转过身去,不想见他。

晏行不知廉耻,绕到她身前:“我知道,你在长门殿受的伤也好,被接回长乐宫后痴痴傻傻的那些行径也罢,都是你复仇的手段。原本实施这个计划前,我还在担心任何外力都无法拆散你和他,可直到我听说你疯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离开。”

“既然大费周折地逃了出来,你就当做从前的自己死了。”晏行带着恳求,“你也当从前那个晏渊之死了,好不好?”

“皇兄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更不懂你的心,他和从前的我,又有何异?”

“够了!”祝思嘉又甩出第二个耳光,直接打落他脸上的眼罩,露出一块凹陷的丑陋疤痕,“你别再说这些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这下,晏行脸上,一左一右当真有两只整整齐齐的巴掌印。

他摸了摸脸上红肿刺痛的那片,笑得愈加畅快。

没有任何东西能经历得住时间的考验,只要他日复一日,像今夜这般从中挑拨,祝思嘉迟早会和他好好过日子。

祝思嘉刚回到寝屋,就觉得不对。

萍儿等人都叫她夫人,默认她是晏行的妻子,那晏行会不会也要与她同宿?

一想到这些,祝思嘉头皮发麻,浑身颤抖不能自抑。

晏行紧随她的脚步进了屋,他调侃道:“怎么?我们还睡得少了?”

一旁的萍儿听了这些话,差点羞死了,脸蛋红彤彤的。

祝思嘉让她退下,冷眼看着晏行:“我警告你,你敢动到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晏行被她装凶的样子逗笑,晃了晃脑袋:“瞧你,跟要炸毛一般。你放心,我的屋子在前院,不会和你同住。”

见祝思嘉明显松了口气,他继续道:“毕竟,我可不敢保证和你共处一室,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

深夜,西京。

太极宫。

朱雅退出正殿前,咬了咬牙,提醒晏修:“陛下,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

晏修确实白了不少头发,但以讹传讹后,就变成了白了满头长发。

实则,他在祝思嘉葬入终南山那夜,只白了两鬓。

如今那两鬓银白长发混合在剩余的墨发之中,并未影响他的俊逸面容,反倒让他多了些难得的悲悯气息。

这是他前所未出现过的气质。

晏修正在翻看她带来的祝思嘉的遗书。

“嗯。”晏修揉了揉眼睛,“朱大人放心,凡是她的遗愿,朕都会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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