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短暂沉寂后。
爆发出巨大的窃窃私语声,他们全然没想过沈影帝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我嘞个豆,还真是父母啊。」
「这可是赫伯特夫妇,年轻时法国有名的企业家,身价高达九位数!」
「这下是真豪门了。」
「但沈影帝是……被收养又弃养了吗?」
倘若真是这样。
他们在偌大的谩骂风暴中,竟然也会有一丝……心疼?
孤儿院中的孩子最害怕的,莫过于收养后又被弃养。
本以为终于等到了心软的神,可最终还是被归还给了寒夜隆冬。
「不是,你们也太好骗了吧?」
「赫伯特夫妇那么有钱,就算是真的不养沈影帝,还能亏待了他不成?你看沈影帝像是吃过苦的样子吗?」
「就是说啊,都已经弃养了,他还利用人家夫妇的善良为自己前途开路,安的什么心啊。」
「赫伯特夫妇还一听到他出事就立马飞来中国为他辩解。」
「沈寂星,你没有心。」
……
方思乾扫过现场的实时弹幕,唇角微不可见翘起笑容。
虽然过程跟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没能套出沈寂星被弃养的真实原因。
不过结果也算尽如他意,他主动扬起笑来去搀扶,“赫伯特夫人,我扶您下去。”
赫伯特夫人不动声色避开他的手。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她依旧保持着温和优雅夫人的常态,苍老灰眸注视着面前的华人青年。
“孩子,你不真诚。”
她温和的嗓音像是绵密的针。
“不真诚的孩子是没有好运的。”
方思乾唇角的笑微变。
这大概是一句最温柔的诅咒,在此刻并没有任何杀伤力。
却会在午夜梦回之中让他窒息难闷。
“是吗?”方思乾借位虚扶着她下台阶,嗓音包裹着重重的阴毒笑意,“或许,他比我更不堪呢?”
纵然他目的的确不纯。
他想将那人的虚伪假面剖开,彻底摊开在阳光之下。
让所有人都看看他那孤傲神明的虚假外壳下,藏着怎样不堪入目的灵魂。
仿佛这样他最初的崇拜就能顺利变质。
极其坦然的演变为恨。
“不堪的是你,不是他。”
赫伯特夫人失望地摇摇头,她临走时的话夹杂着晦涩难明地叹息,“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
方思乾听了只冷笑。
远方苍穹的黑云逐渐下压,天空响起滚滚的闷雷声。
记者们连忙收拾着设备准备离场。
一个女记者接了电话,“哎?您要接受我的采访吗?真的吗?……好的好的,我在后台等您过来。”
方思乾作为这场胜利的赢家,转身离开了会场。
他没想到会在后台看到一个人。
那人撑着一把黑伞,自雨幕中朝他走来,五官水墨般清晰优美,雨珠坠落在他肩头,散成一片细小晶莹。
他冷淡掀起眸看过来。
方思乾心脏紧了下,竟然下意识的心虚起来。
守门的还是YC工作人员,他正在刷微博头也不抬,“NOEntry(禁止入内),听不懂吗……沈、沈影帝?”
他震惊两秒,继续翘起兰花指,“就算是你也不……”
“绑了。”
“???”
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修长有力的臂膀一把扯了过去。
他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裴明冷笑,“小白脸,哥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身后传来吱哇乱叫地尖叫声。
沈寂星眉色不抬地走过,将沾雨的黑伞轻收折拢。
方思乾已经在原地等他很久了。
“好久不见,沈影帝。”
他双手环在胸前,镇定自如地跟他打招呼。
他们如今的地位颠倒了,他再也不用谨小慎微的面对这个人。
沈寂星扫他一眼,“你哪位?”
“……”
方思乾裂了。
眼看着沈寂星像空气一样忽视他,他终于绷不住地侧眸,“装什么?你一定很愤怒吧?”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他。
一个被他压在脚底长达六年都没有翻身的小糊咖。
如今竟然也能摇身一变玩死他了。
沈寂星像是听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平静淡然的从他身边路过,声调清冷的像是悬崖上被惊落的雪。
“想多了,你还不配我愤怒。”
“……”
方思乾看着他走向后台,终于放下高傲环着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关紧握的生疼。
“是吗?”他冷笑,“我才不信,走着瞧。”
沈寂星此行前来对YC庆典毫无兴趣。
他只为了见赫伯特夫妇。
伸手敲门之际,他听见赫伯特正在安慰他流泪的妻子,“哦,亲爱的,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孩子先欺骗了你。”
沈寂星微微垂眸,还是敲了门。
老赫伯特打开门,“哪位……NOva?”
尽管他们自从分别后再没见过,但老赫伯特每年都知道他的模样。
最开始是托人打听,后来他们不用刻意询问,便能在广告牌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生长的很好。
老赫伯特扭头想要告知妻子,赫伯特夫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NOva……”
她灰眸中一片微红的泪意,似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临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你好像瘦了……”
沈寂星温淡垂眸,轻笑,“或许吧。”
他走进休息室,将黑伞轻立在一侧,看向赫伯特夫人始终注视他的灰眸,“怎么来中国没事先告知我,住的还习惯吗?”
“酒店大部分床单材质都是涤棉,您对这种材质过敏,住的时候要……”
沈寂星的话没能说完。
他被人紧紧的拥抱住了。
“NOva。”赫伯特夫人哽咽抱住他,嗓音充满了自责,“ImSOrry……我不知道会这样。”
沈寂星安静两秒,低眸拥抱她。
她身上始终有温暖好闻的薰衣草香,老赫伯特知道她喜欢紫色的花,便为她亲手种植了一整片薰衣草田。
“没关系。”他说。
老赫伯特在一旁安静看着,心脏细微涌起酸涩。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乖。
听话,乖巧,懂事。
肌肤像初雪一样洁白,眼睛是深邃漂亮的黑曜石,抱着星星玩偶安静又小心地望着他们。
听着他们为他描绘未来。
他们会在飘雪的冬夜打开壁炉,里面烧着发出温暖声响的木枝,圣诞老人会拉着雪橇从窗前路过,给他留下一地各色的礼物盒。
“就像这样!”
年轻的银发男人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几个花花绿绿的盒子。
“但前提是,NOva要先吃完妈妈准备的烤鸡!”
黑发男孩视线微怔,火苗在他眼底跳动。
……妈妈?
或许是出于年少羞涩,他那时没能叫出那一声妈妈。
此后便再也没了机会。
少年拒绝了英伦风的小礼服,换回他来时的白色小毛衣,依旧抱着他的黄色星星玩偶,坐在车里不哭也不闹。
在临走之际。
他望向车窗外歉疚眼红的夫妇,用古老文明的中华浪漫祝福他们。
“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每一年都要平安快乐,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