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过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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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瑢不晓得北镇抚司里还有这样一场谈话,他忙着过年呢。

不出所料,他献上去的画像颇得赞赏。成化帝特意宣他进宫,在永宁宫里又见了他一回,询问他的画技。

沈瑢当然还是推给和尚,只不过这次他多个心眼,成化帝问他和尚的去向,他便说他那师父自幼克六亲,所以不敢于一地久留,也不敢与人亲近,大部分时间都只在山野中行走,所以跟他这个徒弟也只是匆匆一聚便离开了。

“师父临行时还说怕再聚会于我不利,我不相信,还想挽留他多住几日,他坚决不肯。我只当他被什么算命的人骗了,谁知道也没多久,那紫芝观就……”

沈瑢说着,偷眼去瞧成化帝,果然见他眉头紧皱,万贵妃已然先开口道:“你小孩子不知道利害,难怪遭了灾!既如此,你这师父倒也还是个好的,知晓不能害人。”

成化帝原是想将这和尚寻来的。

他精通书画之人,虽不懂这种画法,但也看得出来沈瑢此画还有些粗糙,尤其设色上不够精美,有些美中不足。若是他师父,想必能绘得更好,或许真能请得天上神仙下降也未可知。

但听了沈瑢这话,不免就将这念头打消了许多——虽说他是皇帝,怎么也算不到六亲之内,但这妨克之事宁可信其有,是不敢心存侥幸的。

罢了,真寻了人来也未必就能请得神仙,或许只是个醉心画技之人也未可知。

成化帝这般想着,对沈瑢倒是又添了几分看重:“你,可愿到,书画院,做官?”封个传奉官分分钟的事儿,想来万阁老也不会阻拦。

沈瑢才不要去那地方呢!去干吗?天天画神仙像?他没兴趣!

“陛下不是赏了臣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官儿吗?”沈瑢厚着脸皮嘻嘻,“臣想去北镇抚司当差。”

成化帝当时只是给他个虚衔罢了,倒也没想让贵妃的弟弟去出生入死:“北镇抚司,须,不是耍,你,小孩子……”

“臣不小了!”沈瑢连忙挺直腰杆——他来京城这半年蹿了一小截呢!

“再说——”沈瑢忙想理由,“臣多干几桩差事,说不定能一窥神灵威能,画更好的画像呢。”

这倒有些打动成化帝。再说沈瑢横竖不是他的弟弟,既然万贵妃都情愿,他倒也不必横加拦阻:“既这样,你去,好好当差,给,贵妃长脸。”

沈瑢心花怒放,给成化帝磕头谢恩,美滋滋出了永宁宫,想想又转身去了文华殿——年后他就不再来读书了,给太子道个别吧。

太子正拿着他送的万花筒在看,看见他刚露出一点笑容,就听他说转过年就不来了,顿时笑容就垮了:“万伴读也不来了?”

沈瑢颇有点儿内疚。主要是,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像是他这个搅那啥棍儿,把太子好好的伴读群体都给搅黄了……

“那不是还有刘伴读……”沈瑢试图宽慰小太子,“再说,太子可以再选几个伴读。臣这年纪大了,书读得也不好……”

太子摇了摇头。其实这次他选伴读,是前朝的官员与万贵妃一党的一次角力,只是——太子心情复杂地看了沈瑢一眼,这次角力,看起来竟然像是万贵妃后来居上了,可实际上他又很清楚,万瑢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相反,他弄出的那个黛笔十分好用,听说还在他家的店铺门口免费赠送。

另外,听说梁芳在打西厂的主意,也是他给拦下来的……

有时候太子都有点怀疑,万瑢真是万家人吗?怎么看着都不像呢。

可是,也确实是因为他,几个伴读都不来了……

太子真是有些矛盾。

不过再选伴读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了。搞这么一次,他的父皇大约都在嫌麻烦,再来一次,恐怕父皇就要被万贵妃烦死了。还是不必生事了,他自己也能读书。何况万瑢说得对,还有刘璐呢——虽然刘璐大概也陪不了他几年。

“殿下不如这样!”沈瑢眼珠子一转,又冒出坏主意来,“殿下不如把功课与国子监的学生们同做,选国子监中年龄相仿的学子,多看看他们的文章是怎么写的,对殿下不也是个启发吗?如此一来,他们虽不是入宫伴读,但也算是遥遥同窗啦。”云同窗,不挺好么?

给国子监的年轻监生们找了麻烦之后,沈瑢又拍胸脯保证自己哪怕去当了差,也会时常进宫来看望太子,毕竟锦衣卫还有拱卫皇宫之责,他也得当值呢,来看看太子还不是机会很多?

太子也说不清究竟是想不想他来,倒是沈瑢自己想到一件事:“我还没学会骑马呢!”

今年这武课都是基础,马才骑过两次,几人将将能在马鞍上坐稳罢了。沈瑢一想到这个,顿时决定多来蹭蹭马术课。

这么一算,他隔三差五就得来,跟伴读好像也相差不多,太子顿时连别离之情都没了。尤其当沈瑢洋洋得意地表示他只需要骑马,不需要再写先生们的功课时,太子头一次起了想殴打伴读之心!

这伴读也不想要了!

沈瑢在文华殿吃了一顿中饭才离开,这次吃的可就是尚膳监专供东宫饭食了,比他平常吃的“食堂餐”要好得多,沈瑢吃了个饱,还跟太子讨论了一下黛笔的事儿,许诺回头送一盒进来给太子写字儿玩,这才溜溜达达出宫去。

没想到才走到宫门,迎面就看见了锃亮的光头:“继晓大师?”不好,中午不该吃那么多的!

继晓还是那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见了沈瑢也只微微一笑:“小公子有礼了。”

他声音也还是那么好听,但沈瑢莫名地就觉得胃里胀起来,呵呵干笑一声:“大师有礼了。”就想溜走。

然而继晓这次竟然也是要出宫,转过身来便与他并肩而行,道:“上回贫僧一直在永昌寺静候小公子,小公子爽约了。”

谁跟你有约啊,明明你自说自话的!

“我年下忙。”沈瑢不能真怼他,还得应付一下,“大师想必也听说了,我如今自立门户,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

“正是因小公子自立门户了,才该去永昌寺拜一拜。”继晓笑眯眯的,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小公子那宅子,贫僧也知晓,风水上平平。小公子志在高远,日后当差难免有些沾染之处,正该请一尊菩萨回家,也镇一镇宅。我永昌寺的佛像最精,京城里请回去的人家不少,都极灵验,最能驱邪禳恶,消灾避害。别的不说,小公子家大宅里,供的就是本寺的药师佛,还是令先君亲自请回去的。”

万家还供佛?这沈瑢真没注意过,毕竟他回京城这半年,只在他那个小院里打转,连万家的宅子都没走遍呢。

但是!就算是万贵请回去的又怎么样?药师佛不是消病延寿的吗?那万贵还不是……

“令先君的寿数原不及此——”继晓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乃是小公子五岁那年,令先君恐怕小公子幼失怙恃,故而特地来寺中许愿……”

五岁,那不就是姚姨娘一家子失踪那年吗?是万贵自觉身体不好,怕小儿子到时候既没爹又没妈活不下去,所以求神拜佛要多活几年?

但是,也没延几年哪,这不万瑢八岁的时候,人还是没了吗?这什么药师佛真起作用了吗?反正沈瑢是挺怀疑的。谁知道这三年是药师佛带来的,还是万贵原本就有的寿数啊?

“令先君未能等到小公子成年,乃因被人冲撞了。”继晓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样子。

不是吧?万家这么没规矩,家主供奉的佛像,还是攸关自己性命的大事,居然会被人冲撞?又不是诸葛亮点七星灯,硬有个魏延要冲进去。

继晓看沈瑢眼珠子转来转去,便笑了一笑:“只是令先君家事,贫僧也不知晓其中详细。令先君来寻贫僧之时,似是要为人遮掩,也不曾细说,只问贫僧是否有补救之法。只可惜冲撞菩萨乃是大过,贫僧虽尽力而为,却也只能保令先君三年而已……”

你就吹吧……

沈瑢只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胀气——显然,继晓又用上他那个什么禅音了,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用?他想让沈瑢相信什么呢?

为人遮掩……

只消沈瑢一思考,这句话就在他耳边反复萦绕。是了,继晓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就是冲撞了万贵的人,万贵还要为他遮掩,那必定非亲即故啊。

万家在京城里哪有什么亲故,想凑上来套近乎的倒是不少,比如说就连那阁老万安,都厚着脸皮要跟万贵妃攀亲呢。

但若是想着攀附的,绝不敢冲撞万贵的延寿佛像,否则岂不是要结仇吗?

综上所述,“魏延”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八成就是万家自己的人,比如说万喜万通万达他们!

而他们冲撞万贵,是不想爹活得太久?还是错以为那佛像是有别的作用,比如说——是保佑万瑢的?

沈瑢都不知道这些念头是怎么生出来的,究竟是他自己分析的,还是继晓用他的“禅音”硬塞进他脑子里的呢?

再说了,继晓说这个什么意思?告诉他万家几兄弟对他心怀叵测,所以分他的宅子不好,会妨克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瑢居然有点想回去挖挖地,看有没有哪根柱子底下会压个人偶的冲动!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有点后背发凉——这也是继晓禅音的能力?让他觉得宅子不安全,去大永昌寺请尊佛像?

那这佛像是万万不能请的!

沈瑢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哎哟,大师不好意思,我不能陪大师说话了。”

“小公子——”继晓面露诧异之色。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沈瑢就捂住肚子:“不行,中午在太子殿下那儿多吃了几口,这会儿忽然不舒服,我得赶紧回家了,不然在大街上出恭太不雅!”

饶是继晓早有准备他会推脱,也没想到他直接威胁要拉在大街上……一愣神的工夫,沈瑢已经拔腿就跑,几步就蹿出宫门去了。

继晓到底是“大师”,不能跟他一样撩衣狂奔,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四下无人,继晓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他竟不为所动?果然能身跨两界之人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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