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月和渡边谦又回到了他们曾经住过的国道旁边的旅馆,颜晓月躺在床上,渡边谦用止血带扎紧她的手腕,在她白净细腻的手背上拍了拍,将打点滴的针准确的插入了她的血管。
“没想到护士的工作你也会干。”颜晓月本来以为会很疼,谁知渡边操作手法娴熟,竟然没什么痛感。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才见过几样?”渡边调整好点滴速度,从包里取出一张中国地图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拿出GPS,开始在上面标注点位信息。
“你这是在做什么?”颜晓月后背有伤,不方便仰卧,她侧躺着关注渡边的动作。
“我在设计撤离路线啊。”
“撤离?往哪里去。”
“先去蒙古,再回日本。”
“啊?去日本呀,我要是和你那个日本女朋友撞见了,可怎么办?”颜晓月杞人忧天道。
“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到了日本,我会先送你去日语培训班,再帮你伪造一个合法身份,然后咱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你在计算机方面的本事,找一个养活自己的工作不难,我女朋友你是绝对见不到的,我从来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
听到渡边仅仅把自己划归到工作范畴,颜晓月心里感到莫名的失落。
“我还没答应跟你去日本呢。”
“那更好啊,你可以去找公安和国安自首,我想他们现在为了找你,估计快把附近每家医院都翻个底朝天了。”
“能不能不要再跟我提这两家单位了,我现在看到穿制服的就害怕,而且那位张主任的上司,竟莫名其妙地说我是假冒的,我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
“你时间长了就懂了。”
“懂个屁,他这样说,分明是盼着我消失呢。”
“其实你只要告诉他,张岩是我杀的,他肯定不会再说你是假冒的了,就看你敢不敢冒险了。”
“我不敢冒险。”
“这就难了,你又不愿意跟我去日本,看样子我只能扔下你了。”
“你……”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颜晓月改了主意,“走之前,我要去看看我父亲。”
“你确定啊?”渡边低头吃着面,“那里说不定有埋伏啊。”
“我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呀。”想到十几天没有看过父亲,不知道他的护理费有没有告罄,护工没有见到家属,会不会懈怠,颜晓月十分担忧。
“不如不见,还能留个好的念想,我们肯定是不能带着一个植物人上路的,只怕你见了他,又迈不动腿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去自首,绝不给你添麻烦。”
“好吧,不过你现在的样子过去肯定不行。”渡边思忖着,一场恶战估计又无法避免了。
吃过饭,渡边和颜晓月来到卫生间,他帮颜晓月将长发剪短,又把头发染成一种浅浅的酒红色,摘掉她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渡边从工具包里挑了一副和她度数相近的隐形眼镜给她戴上,最后他拿起化妆笔,开始给颜晓月化妆,半个小时以后,颜晓月从镜中几乎无法认出自己,曾经那个文静学生的形象一去不返,镜中是一位有点风尘气质的鬼马少女。
“我爸见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被吓个半死的。”颜晓月在镜子前照来照去,似乎非常喜欢现在这种造型。
“你爸要是能被吓个半死,就好了。”渡边收起工具,往卫生间外走去。
渡边把车停在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城市里华灯初上,医院附近的小饭店全是排队订餐的顾客。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颜晓月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不喜欢医院,总让人想到生死,你自己去吧。”渡边握着方向盘,并没有熄灭引擎的意思。
“你要是跑了,我可怎么办?”
“说的好像你看着我,我就跑不了似的,去吧,我去把车停在一个方便撤离的地方,随后就到。”
颜晓月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她无比熟悉的住院部。
她谨小慎微地走到父亲病房前,透过门玻璃看到里面一个人正背对着门跟医生交谈,那熟悉的身影和说话时的手势,使颜晓月一下子明白了他是谁。
“他的护理费我已经预交到年底了,目前这个病房的条件不太好,采光有点差,阴雨天太潮了,我想给他换个更好点的病房,咱们这里有没有?”赵南生自从颜晓月失踪后,每周都来看颜学鹏,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他带来的鲜花。
“近期高级护理病房可能会空出一两个,不过费用会增加不少。”医生说道。
“费用的问题不用考虑,我就先预约了,高级护理病房空出后,请您第一时间联系我。”
“可不可以问一下,您和病人亲属颜晓月是什么关系?虽然是好事,但是升级病房也需要病人直系亲属的确认。”
“我是她男朋友,她因为工作上的事,要出国一段时间,就将叔叔委托给我照顾。”
“喔,难怪,难怪。”
“那就这样吧,严叔叔就拜托您了,这里有什么事,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赵南生看了看表,他下午还有工作会议,就跟医生握了握手,走出病房。
开门的瞬间,他与一个扮相时尚的女孩擦肩而过,不自觉萌发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走到楼下大厅,方如梦初醒,刚才那个女孩,不就是颜晓月吗?
赵南生慌忙再次返回病房,只见颜晓月正拿着热毛巾给颜学鹏擦拭身体。
他推开门,两人四目相视。
“晓月!”见到魂牵梦绕的恋人,赵南生难掩激动之情,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一个体格健硕正在打扫走廊地面的清洁工,停止了扫地的动作,直起腰来。
颜晓月不知道在这种情境下,能对赵南生说什么,她只能含着泪,挤出一丝笑容,很快连那仅有的一点笑容,也为恐惧的神情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