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给小白圭好好补补,他到底还小,需要补充营养,要不然身子骨差了爱生病。
这时节,青黄不接,街上还没开始卖菜种,要等惊蛰过后才行,街上卖素面的真成了素面,除了面就是汤,要是能多滴几滴油,都香得不行。
赵云惜有些想吃蔬菜了,身体所需的营养,蛋奶肉、蔬果、主食等,现在就有个糙米是常吃的。
昨天的炖鸡就像是昙花一现,吃完就开始想念了。
蔬果实在没辙,种也种不出,肉暂时买不起,奶更不用提,那就只有蛋了。
赵云惜数出五十个铜钱,去堂叔家里换五十个鸡蛋,放家里慢慢吃。
那婶子见是她来了,还多给了几颗。
“谢谢婶子,昨天小白圭还惦记着跟小瑜玩呢。”
这是亲堂叔家,是张镇那个屡试不第的三弟。他家有良田百亩,光靠着租子就很滋润了。
“有空多来玩。”堂婶亲亲热热地拉着赵云惜的手,说话笑眯眯的。
“成,改明来拜访。”
两人寒暄几句,赵云惜就带着鸡蛋回去了。她想吃鸡蛋饼,迫切的心情已经到达了巅峰。
李春容一回家,就闻到扑鼻的香味,小白圭正坐在门口,端着小碗,碗里是金黄的饼子。
“吃啥呢?”她问。
说着就进厨房去,就见赵云惜正在烙饼,用丝瓜瓤沾了油擦锅,略稀的面液用勺子抡在锅上,香味瞬间就出来了。
“娘,这个是你的。”
赵云惜抽空道。
她这厨艺是跟着手机学的,刚毕业的时候,实习工资很低,她舍不得在外面吃,自己也不会做,就立在菜市场对着菜谱买菜,慢慢地,手艺也出来了。
这鸡蛋饼是快手菜,前后几分钟就能吃了。
甜口咸口还能换着来。
“娘,你尝尝。”她把碗递给李春容。
“你这孩子,你先吃,娘来烙。”她不接,还抢过勺子。
赵云惜就不跟她争了,捧着碗开始吃,加了鸡蛋的饼子很暄软,吃起来很香。
就是人多了很费时,一人吃上几张,就得站半天。
好在三人都不是啥大胃口,一会儿就吃完了。
“娘,我买了一篮子鸡蛋,以后你和小白圭也吃好点。”赵云惜满嘴都是孝顺和疼爱。
把李春容感动得不行,连声说:“是个孝顺孩子。”
她心里在琢磨,天天用亲家的驴也不是那么回事,得把人家的驴还回去,但她们两个女人加一个孩子,也推不动独轮车,那还得买头牲口。
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家底拿出来买头骡子,要是生意做不下去了,还能再卖了回血,怎么都不会亏。
于是——
第二天赵云惜起床,刚洗漱过,把巾帼扎在头上,就见李春容托着手帕过来,笑着道:“这里有四两银子,等我们今日卖完货,叫你二哥带着去买头骡子,也省的你娘把毛驴让出来自己没得用。”
李春容罕见的失眠了半宿,看着外头的树影半天睡不着,这不买不行,买了又心疼地她胃疼。
最后还是咬咬牙给了。
儿媳娘家已经不声不响给添了好些东西,还叫人帮忙,她要是一个子都不出,估计要被人戳脊梁骨。
“娘……”赵云惜握住李春容的手,一脸真诚地给她画饼:“等我们赚钱了,给娘买银簪、银项圈、银手镯,还有银耳环,再打个银床,夏天睡上面凉快。”
就算知道是假的,光是想想自己浑身穿戴都是银的,李春容也没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最后那点心疼也消散了。
“给我老婆子买干啥,你们年轻人多买点才是。”
“孝顺娘是应该的,赚钱都给娘花。”
等装车的时候,李春容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特别卖力。
赵云惜:……
一生爱吃饼的人类啊。
等和赵云升汇合后,给他递了一壶黄酒。
“你哪来的?”赵云升神色紧张:“赚点钱你留着花,别花哥身上,知道不。”
赵云惜噗嗤一声笑了:“暖暖身子,这么冷,天天跑来跑去的,多辛苦。”
买酒确实贵,她都心疼死了。
赵云升灌了一口酒,心里美滋滋得甜,他妹给的酒就是好喝。
把两人都哄高兴了,赵云惜才松口气,说起来也是她说要做生意,才给两人带来这么多事,要不然这么冷的天,都在家里窝着,哪里用这么早出晚归的做事。
她还没到,就有人等在那了,还帮着她卸货,老刘头笑呵呵道:“云升兄弟来了,我们明天要二十斤猪肉做席,要个后臀尖,还想要个大肘子,你看明儿能帮着捎来吗?我给你加钱。”
城里肉要比村里贵,赵家卖十二文一斤,城里卖十五文一斤,他要二十斤,就是六十文的差价,就算帮忙运过来添点钱也划算。
听说京城卖二十文一斤,乖乖,那可真贵啊。
再加上他要的都是好东西,真排队去买,还不一定能买住。
赵云升点头:“行,我给你送来。”
老刘头这才乐呵呵地买了五个糯米包油条走了。
赵云惜看着他提着篮子,里面的荷叶都要冒尖了,也有些羡慕。早餐就能花十五文买着吃,他家可真有钱,反正张家就舍不得。
她利索地做着事,就听见传来熟悉的声音:“老板,我们要五份糯米包油条,两份咸的三份甜的。”
她猛然抬眸,就见张文明领着几个秀才正等着。
“客官稍等。”她应了一声。
上回逗弄孩子的宋微又轻车熟路地把小白圭抱在怀里,摸摸他滑嫩的小脸,有些诧异道:“上回孩子的脸还有些皴,这回就好了,嫂子咋养护的?我家那孩子脸都结痂了,厚厚一层,摸着都刺手。”
以前小白圭养得娇,后来她要做生意,就跟着吹冷风,刚开始两天是有些皴,后面一直抹面脂,就好很多。
“我做了好些面脂,据传是唐朝武则天用的秘方,原本也没当回事,谁知道确实好用,你看我们几个风吹日晒的脸都没事。”
赵云惜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软软润润的她很喜欢。
宋微有些犹豫,还是腼腆一笑:“可否匀我些?拿回家给妻儿用。”
他和张文明的关系很好,这才冒险开口。
张文明也跟着望过来。
赵云惜从货架上拿来一个小瓷瓶,递给张文明,轻声道:“这是白圭寻常用的,你先拿去用,我家里还有,明儿拿过来几罐。”
“给。”张文明顺手递给宋微,有些不高兴地抿嘴,他还没有面脂用。
等他们的糯米包油条做好了,张文明在接过荷叶的时候,手心便感受到一块微热的小瓷罐。
他抬眸看向又去忙碌的妻子,只能看见一截细白如玉的下颌。
张文明回头又看了一眼。
宋微想起上次教张白圭读书,对方记得那样快,便又问上回教的,见他如数家珍,又教了一节。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张白圭许是在读书一道很有灵性,不过听两回,他就记下了。
宋微叹为观止。
“治卿,你这儿子,好生教导培养,未来的路一定要规划好了。”
都是读书人,四书的艰涩难背,都深有体会,在白圭处,却没什么问题,可见他的脑子多好使。
张文明谦虚一笑,并不搭话。就被宋微拉走了。
等他走了,后头再来买的婶子便满脸艳羡:“秀才娘子,你相公对你真好,日日都来给你撑腰呢。”
赵云惜侧身,露出被她挡住的李春容,笑眯眯道:“你们不知道,我婆母心疼我,天天过来帮我忙,天不亮就起来淘洗糯米蒸上,醒面揉面都是婆母做的,就为了叫我多睡会儿。”
“相公也时常提点我,多孝顺公婆,我拿他们当亲爹娘待。”
“我估摸着,相公是来看我有没有好好孝顺婆母,心疼婆母呢。”
赵云惜笑眯眯道。
她话说得漂亮,一旁的婶子听得不住点头:“你婆母有福气,得你这么漂亮能干的儿媳。”
小树:……
他姑嘴巴真会说。
学到了。
赵云惜起名起到脑子打结,直接带着《诗经》、《楚辞》过来,直接从里面起名给她们挑。
一时间摊子更加火爆了。
很快就把三桶糯米给卖完了,就让赵云升带着去买骡子。
刚走进牲口行,她就屏住呼吸了,太臭了,一堆牲口在这拉尿,那味儿冲脑子。
赵云升却没什么反应,他径直走到熟人跟前,笑着道:“赵叔,你咋把骡子卖了,婶子同意?”
他随口说着,就去掰小骡子的嘴。
就听男人叹气,跟着去固定骡子不让动,神情落寞:“病了,大夫说常养着,一个月要一两银子,泉子也不读书了,回家帮衬着种地。”
赵云升愣住,他还记得婶子总是笑呵呵的,很热情,会拿家里最好的出来招待人。
“赵叔,这骡子咋卖啊?”赵云惜问,她记忆里也认识他们,就放心很多。
赵叔就笑眯眯地回:“这骡子两岁,正干活的时候,要贵一点,你们要的话给三两。”
但这么壮的骡子,市场价是四两。
赵叔眯着眼睛看日头,乐呵呵道:“卖咯都卖咯,牲口哪有人重要。”
赵云升抿了抿嘴,要是他买,他会说四两行不行,抬价帮衬下,但这是妹妹买,他就楞楞地看过来。
“三两五钱吧,我听了一耳朵,行情价要高一点呢。”李春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都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谁。
但外头是叫价四两,磨磨确实能磨下去一点。
三两五钱很公正了。
她也心疼钱。
赵叔抹了一把眼,看了看太阳,眼里婆娑有光,生活的重担,和妻子蜡黄的脸,让他说不出不字,只连连摆手。
赵云惜直接掏银子,喊牙子过来写契书按手印。
都办妥了,这才各自回家。
看着赵叔佝偻的背影,赵云升神情也有些复杂,低声道:“赵叔以前可风光了,家里好多地,牛啊骡子都有,一场病就啥也没了,可见人还是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李春容很有同感地点头,心里琢磨着,给儿媳和孙子吃好点,不能病歪歪的,儿媳之前病得起不来身,也就是年轻,这才养回来了,下回不一定多严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