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赌命(2)

周围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月亮挂梢头,陆齐修背靠着树干半蹲,月光冷淡从树叶缝隙里渗透下来,他的视线习惯黑暗,可以看清楚周围大致的环境。

陆齐修屏气凝息听着周遭的动静,他已经跑出那座废弃的仓库有一段距离,可还是不能放松警备。

他快速调整呼吸,脑子飞快转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逃出去。

这片地形他不是很熟悉,而且没手机没网络,没办法联络外界。

而李道行刚才所说的游戏,他给时间让陆齐修躲起来,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会出来找,在天亮之前能找到陆齐修的话,就是他赢,要是天亮之前找不到,那就是他输。

输和赢的规则刚在仓库那会都说清楚了。

李道行在仓库抽了根烟,边上的男人说:“行哥,你不怕陆齐修跑掉吗?万一他跑掉联系警.察,那我们就……”

李道行:“怕什么,手机不是被十七他们拿走吗,这里周围五公里都没人,他就两条腿,跑不远,怕什么。”

“我主要还是担心,行哥,你好不容易跑掉,万一被警.察抓到,之前做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李道行在外躲藏这么久,不就是躲着警.察,怕被发现,之前几次差点就被警.察抓到,还好他们反应的快,赶紧换地方,才没有被抓到。

恒广已经没了,褚闻也被判刑,恒广在什川彻底没了,剩下一些残留的势力,也没什么用。

褚闻名下所有财产全部被查封,即便他刑满释放,再出来也是一无所有。

整治恒广的力度非常大,还把此次案件当做典型处理,情势有多么严峻可想而知。褚闻以后要是想东山再起几乎没有可能,除非他跑境外。

至于李道行,他对自己生死没那么在意,他唯一要报复的还是陆齐修。

他一直把陆齐修当兄弟、朋友看,可陆齐修却出卖他,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都要发泄出来,全部发泄在陆齐修身上。

李道行踹了下地上的铁桶,说:“你要是怕,可以先滚,没让你留下。”

那人不敢说话了,李道行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底下的人不敢随便招惹他,就连他也不例外。

“行哥,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忍耐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做点什么也不怕,现在四处都有警.察在找你,我们这会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要是被发现,后果可能更严重。”

李道行冷冷睨他一眼:“说到底你还是怕死,你要是怕可以直接滚。”

“行哥……”

“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人只能选择闭嘴。

李道行说:“我要做的事情没人可以拦住我。你不觉得,看猎物为了生存下去垂死挣扎很有意思吗?你既然怕,可以先滚,我自己去捕捉猎物。”

陆齐修就是走失在森林里的麋鹿,而他是追杀的猎人,手里拿着枪,走进荒芜的树林里。

陆齐修大概是了解他这人的恶性趣味,甚至有些反社会人格,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李道行不会为自己以前所作所为感觉良心不安和羞愧,他没有这层道德枷锁,他只活在自己世界里,只有贪婪和欲望。

陆齐修躲在草丛里,从裤兜里拿出一瘪了的烟盒,缓慢抽出一根烟咬着,他没有点燃,牙齿咬着烟蒂,还在观察周围的情况,夜色寂静,没有声音,他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

当然他脑子也有一闪而过想起沈菀,说好了晚上要打电话,可他这会食言了,也不知道她找不到他,会不会着急上火,他最担忧的还是她万一联系不到他,会不会一冲动跑来什川。

最好别来。

他不希望她来。

不过他这会功夫管不到她。

没过一会儿,陆齐修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他往后躲了躲,身体紧贴着树干,尽量把自己藏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黑暗中,他能捕捉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李道行。

他手上有枪,陆齐修不敢轻易行动,擦枪走火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他答应过沈菀,不能有事,所以他才没有轻举妄动直接和李道行起正面冲突。

李道行又走了几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他举着枪,对着周围说:“陆齐修,你最好躲好一点,别让我这么快发现,这么快结束可就不好玩了。”

没人回应他。

陆齐修躲的很好,一片漆黑,只有他不冒头,李道行是发现不了他躲在哪里。

可陆齐修可以看清楚李道行在的位置。

李道行听到另一边有动静,他不紧不慢走了过去,手里的枪已经上膛了。

李道行似乎没注意到身后,陆齐修瞄准时机慢慢在荒草里朝他的位置靠近,他尽量不发出声音,气息都压低了不少,眼神锐利盯着李道行的身影看。

李道行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朝天开了一枪,枪声响彻寂静的上空。

陆齐修神经绷紧,听到那声枪响,呼吸一滞,紧紧皱着眉,心跳加快,立刻僵在原地不敢动,深怕李道行发现他。

李道行说:“陆齐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躲好,我要来找你了。”

陆齐修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汗水,浸湿了衣裳,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在沸腾叫嚣,他完全可以跟李道行硬拼也许有机会赢,可李道行手里有枪,他没办法这样做。

李道行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点都不着急找到陆齐修,他要做的是慢慢折磨,让他濒临绝望的恐惧,一想到这种感觉,李道行便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还有快感。

“还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陆齐修你能不能坚持住,不能也要坚持住啊,你可是我最后的猎物了,好好珍惜你人生中最后四个小时。”

李道行对着周围自言自语呐喊,故意说这些话刺激陆齐修。

陆齐修沉得住气,不会被他的话激怒。

“最后四个小时让我猜猜你都在想什么,想女人吗?”李道行点燃一根烟在抽,火光在黑夜中一明一灭的,清晰暴露他所在的位置。

陆齐修瞄准火光所在的位置,趴在地上,手指逐渐握成拳头。

李道行一脚踩在枯枝上,“你难道不想她吗?我帮你联系她要不要。”

陆齐修死死咬着后牙槽,五官隐匿黑暗中,看不见他脸部的表情有多愤怒。

李道行还真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串手机号码,开的免提,在寂静夜空格外大声。

……

沈菀接到陌生来电还有些犹豫接不接,可万一如果打来的是陆齐修呢,她便接通了。

躲在暗处的陆齐修听到从李道行手机传来熟悉的声音,浑身毛孔都竖起来,脊背慢慢爬上一层寒气,他依旧没有出声。

沈菀说:“是你吗?”

她以为给她打电话的认识陆齐修,一个劲追问。

可是没有人回应。

沈菀急了,又说:“是不是你?你在哪里?你说句话。”紧接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依旧没人回应。

“你是不是出事了?你给我吱一声都行,陆齐修,求你了,你哼一声啊。”

沈菀急的团团转,坐不是,站也不是,蒋正风还让她回家等消息,眼下陆齐修联络不上,她后悔听蒋正风的了,她应该立刻去什川。

起码还有可能可以见到他。。

“陆齐修……你哑巴了是不是,你说话呀……”

李道行冷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清晰传入沈菀耳里,这笑声太过陌生,沈菀听出来这不是陆齐修的,是别人的。

她连忙说:“你是谁?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就凭一个笑声便听出来我不是陆齐修,沈小姐,你听力挺敏锐的。对,我不是陆齐修,至于我是谁,你猜猜。”

沈菀彻底愣住了,她走到露台走了一圈,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她太担忧害怕了,急的团团转。

李道行说:“沈小姐,我们见过面的,你忘记了?”

沈菀认出他是谁,说:“是你,李道行。”

“没错,沈小姐还记得我叫什么,真是我的荣幸。”

“你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沈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乱,眼下还没有陆齐修具体的消息,她不能判断李道行为什么给她打这通电话。

李道行嗓音愉悦,心情似乎不错,“有事,怎么会没事呢,沈小姐,你这会是在家里还是在去机场的路上,你怎么不来什川找陆齐修呢,你不关心他是死是活了?”

沈菀攥着手心,指甲陷入肉里也没感觉疼痛,说:“他人呢?他和你在一起?你让我听一下他声音,不然我不信你。”

“我又不需要你相信我,对不对,你想不想见陆齐修啊,想就说啊,他就在附近,他藏起来了,怎么办,他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不敢出来,这种男人你图他什么,我帮你解决掉他,你再重新找一个不是更好?”

沈菀说:“他在哪里?”

“还是只关心他啊?想见他?”李道行把手机举高,对着周围说,“听见没有,老三,你的心尖上的人想见你,手机就在这,想不想跟她说话?嗯?”

沈菀咬唇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给陆齐修添麻烦了。

李道行说:“沈小姐,我在和陆齐修玩一个游戏,现在游戏时间只剩下三个多小时了,你猜猜谁会赢?”

沈菀没有理他。

她在思考自己这番举动是不是打扰了陆齐修了。

但是还好,李道行说他躲起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没有事?

李道行故意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引诱陆齐修现身,那她更不可能说话了。

李道行还有点耐心,手机那边没了声音,他说:“想不想知道我们这个游戏的玩法。沈小姐,你应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吧,要不要试试,我给你开视频,看看陆齐修像只丧家犬一样躲在角落里,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沈菀忽然说:“李道行,你会输,输的很惨。”

“你再说一遍。”李道行彻底沉了脸,非常难看。

“我说了,你会输,我相信齐修,他不会有事,也不会输。他不是丧家犬,你才是,现在警.察都在抓你,谁才是输家,显而易见。”

李道行倒是意外她会说出这番话,大笑了声,太阳穴猛地抽搐,说:“你嘴巴倒是挺硬。”

“李道行,你很可悲。”

李道行悠地沉默冷笑:“我可悲,沈小姐,你倒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可悲。”

说着,李道行对着远处连续开了几枪,枪声再度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不小的动静。

他身上有子弹,一发打完,他立刻装上第二发子弹。

沈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有枪,这种东西普通人怎么会持有,她已经无法想象李道行到底是做什么,怎么会有枪械。

李道行说:“听见没有,陆齐修再能打能躲得过子弹?沈小姐,你现在求我指不定我还能留一命。”

沈菀又想起打在她身上那两发子弹,原本是瞄准陆齐修的,她没办法思考了,眼泪毫无征兆掉下来,好半天说不出话。

“说啊,不是很能说吗?继续说。我给你机会跟陆齐修说话,听到没,继续。”

沈菀只能求他:“你别伤害他,你想要什么?钱吗?还是什么?我可以给你钱。”

“用钱赎人?对,我忘记了,沈小姐家里很有钱,想用钱买陆齐修的命啊?那得看看他值多少钱了,沈小姐,你能拿出多少?”

沈菀说:“只有他没事,你想要多少?”

“可惜,就算有了钱我也花不了,没命花,你说我要钱做什么。”李道行很享受折磨人的快感,尤其当着陆齐修的面。

李道行是清楚的,陆齐修跑不远,只能在附近。

李道行突然来了了心思,说:“我不要钱,沈小姐,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如果你做了,我就放他一马。”

沈菀:“什么?”

“你和陆齐修睡过了?你和他睡觉时候怎么叫的,现在就怎么叫,让我爽了,我就暂时放他,不然……”李道行笑声极其猥琐,“你考虑考虑,他是死是活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沈菀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样羞辱人,她抿唇,手指攥着就没松开过,这种事情换做平时她根本做不出来,太羞辱人了。

可相比较起陆齐修的死活来说,她牺牲一点也没什么。

“是不是我照做,你就放过他?”

李道行说:“是,我说话算数。”

躲藏在暗处的陆齐修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在李道行和沈菀说话的时候,注意力不在他这边,便悄悄行动潜伏靠近,他动静很小,甚至没让李道行发现。

沈菀咬牙,难以启齿。

李道行还在等,“看你的选择了,沈小姐,你要是真喜欢陆齐修,为了他什么事都可以做吧?嗯?”

沈菀说:“可是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在你那,你要是耍我怎么办?”

“耍你,至于吗?大晚上的不睡觉跟你闹着玩呢?”

沈菀拧眉:“李道行,我做了你是不是就放过他?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就在李道行说完的瞬间,一道黑影快速朝他扑进,他反应也迅速,转了个身,举起枪朝着扑过来的黑影开了一枪,打中哪里他不知道,紧接着又要开枪,手腕却被一道凛冽的掌风狠狠一砍,李道行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枪也随即掉在草丛里,他想捡回都来不及,因为看不见掉在哪里。

很快,他和突然扑过来的陆齐修扭打在一起,而沈菀听到那声枪响,连忙喊:“陆齐修?是你吗?你有没有事?”

手机也掉在地上,李道行和陆齐修你来我往打在一块。

陆齐修抽空回了一句:“沈菀,我没事。”

沈菀终于听到他声音,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来不及擦掉,哑着声音回复:“你不要有事,你保护好自己,我没事,我很好。”

陆齐修再没空回应。

李道行身手也不赖,

渐渐地,李道行处于上风,陆齐修身上中了一枪,血流不止,他动作福大也大,也吃了李道行几犬,有一拳刚好打中他中弹的部位,他疼的磨着牙根,又强忍着疼痛,和李道行打起来。

沈菀立刻用公寓的座机联系蒋正风,等接通第一时间说:“是李道行,李道行找来了。陆齐修和他在一起,他手上有枪。”

蒋正风说:“我知道,沈菀你别着急,什川那边的同事已经发现李道行的行踪了,很快就会到。”

沈菀着急的不行:“我刚听到李道行开枪了,他们那边没声音了,他有枪,怎么办?”

“沈菀,你冷静点,事情已经超出预料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我已经动身去什川了。”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沈菀慌张擦眼泪,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的通话时间看,她没办法在州城等消息,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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