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天黑之前，那人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陆明淮也松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在草堆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刚还不觉得，现在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了冷。
大西北的风又特别大，一阵冷风吹过，陆明淮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冷到了骨子里。
简单的做了一口饭吃下去，陆明淮在草堆上歇息下来。
他闭着眼睛，很久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明秀来看过他，给他留了不少东西和药物，这个冬天，可能自己就熬不过去了吧。
想到傅明秀和儿子，陆明淮睁开眼睛，眼里露出了愧疚和无奈。
很久之后，他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
……
时间倒到顾笙一行人去国营饭店的时候。
正是饭点，国营饭店里人特别多。
根本没有空位置。
“失策，应该来早一点的。”顾笙扶额。
“是你说晚点出门的。”夏秋月白了自家闺女一眼。
“那一桌人快要吃好了，陆今棠，你和我排队，妈，你和小玖去占位置。”顾笙转了一下眼睛，刚好看到最里边有一桌人放下了筷子。
夏秋月和顾玖一同看过去，“笙笙，我要吃椒盐排骨，你记得点，我去占位置了。”
顾玖也丢下了一句话，“我要糖醋里脊。”
随即两人穿过人群，在那一桌人起来的时候，动作十分迅速的坐了下去。
后面来晚了一步的人瞪了她们几眼，两人根本不怕，瞪了回去。
“椒盐排骨只有两份了！”顾笙看到前面的小黑板说道。
“糖醋里脊和梅菜扣肉也只有三份了。”陆今棠道，梅菜扣肉是顾笙要吃的。
他们前面还有三拨人，运气好一点，还可能有。
“拜托拜托……”顾笙盯着前面的人，嘴里嘟囔。
第一波人点的是梅菜扣肉和糖醋莲花白。
顾笙的梅菜扣肉少了一份，只有两份了。
第二波人点的，也是梅菜扣肉，不过多了一个肉菜，是糖醋里脊。
顾笙盯着前面的人，梅菜扣肉只有一份了，千万不要点，千万不要……
叮……
似乎前面的人听到了她的心声，点了一份糖醋里脊，另外的就是素菜了。
终于到了顾笙和陆今棠，她笑眯眯的，“同志你好，我们要一份梅菜扣肉、一份糖醋里脊、一份椒盐排骨、一份酸辣土豆丝，再来一份白菜豆腐汤！”
她声音清脆，噼里啪啦的，然后又把钱和粮票还有肉票数出来，“对了，再来四个白……窝窝头和四碗二米饭！”
顾笙本来想要白米饭和白面馒头的，但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她话音一转，要了玉米面窝窝头和二米饭。
所谓的二米饭，就是大米和小黄米一起蒸的。
口感没有大米饭好。
“小同志，你们吃得了这么多？”窗口的服务人员诧异的看着他们。
其他人也是，这一顿饭就有三个肉菜。
得要十多块钱呢，还有干饭和窝窝头。
顾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不是我们两个，还有我妈和我妹妹，一共四个人，我们胃口比较大。”
听到他们是四个人，服务人员也没多话了。
麻利的收票收钱。
“一共是二斤半粮票，一斤半肉票，加上十四块七毛五分钱！”
顾笙把粮票和肉票递过去，又数了一张大团结和其他零碎的钱。
后面的人看到她的动作，显然是经常这样吃的。
都十分羡慕。
顾笙并不怕别人看到会说他们，有心人都知道，她妈在小学当老师，每个月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外加各种票据的补贴，她爸在运输队，待遇也差不多，甚至更好。
他们偶尔来一趟国营饭店打牙祭，不会出问题的。
很快菜就好了。
顾玖算着时间过来和她们一起端菜。
香喷喷的椒盐排骨，糖醋里脊和梅菜扣肉，三个分量十足的肉菜，让很多人都使劲吞了吞口水。
三个肉菜中，味道最好也最正宗的，是梅菜扣肉。
主要是梅干菜做得好。
用来拌饭简直是一绝。
几人把全部的菜吃完，一点也没浪费，刚刚好。
“咕噜～”顾笙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后面站着的少年。
虽然算不上衣衫褴褛，但也补丁摞补丁的。
他对上顾笙的眼神，脸色蓦然涨红，不好意思道，“对……对不起。”
顾笙看到他手里已经被他捏变形的黑面馒头，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然后回头对陆今棠使了个眼色。
见状，陆今棠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去窗口买了几个肉包子。
那少年看她们站起来，可惜的看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汤汁。
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挣扎，没有开口，他低着头，匆匆走出去。
顾笙追了出去。
“嗳，你等等！”她在门口把人叫住了。
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带着点警惕。
少年身高一米七多，体重可能一百斤都不到，瘦得和麻杆差不多。
这时，陆今棠已经拿了三个肉包子和两个白面馒头出来了。
用油纸包包着。
他递给顾笙，顾笙接过来，转首就递给了少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请你吃东西吧，以后有缘再见，你记得请回来。”
少年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女，眼眶一热，对方小心翼翼的维护他那可怜的自尊。
他狠狠吐了一大口气，“以后……以后我一定请回来。”
然后他接过了那个很重很重的油纸包。
顾笙笑着点头，随后转身和陆今棠他们准备回家。
“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少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叫顾笙！”顾笙头也没回。
“我记住了，我叫萧然！”
萧然看着顾笙几人的背影在拐角消失，才抱着怀里的油纸包跑了。
大家都不知道，萧然这两个字，让小玖的心跳了一下。
她偏头看着和陆今棠说话的姐姐，把心里的波澜压下去。
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说，反正这件事不是坏事。
萧然如果记得这一饭之恩那挺好的，如果不记得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