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这种态度,自然令人不满。
可瞧他这模样,不少人心里开始犯嘀咕。
尤其是南玉轩和西墨阁。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手里没货,虎哥还敢胡来,那可就是自找死路了。
万众瞩目下。
鉴宝台上,红布掀开。
一件熟悉的东西映入众人眼帘。
一瞬间,所有人神情古怪。
那是一个拨浪鼓。
哪怕到了这年头,都挺常见。
因为,这就是一件用来哄小孩的玩具。
杨老将拨浪鼓拿起来,轻轻一摇,“咚咚”声奏响。
这场面,稍微有些荒诞。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李虎冷冷扫视一圈,冷声说:“笑什么?怎么,看不出我这宝贝的来头了吧?看不出来还好意思笑?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没本事还骄傲的。我看啊,各位还是回去好好练练眼力再出来做事吧,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他这话十分猖狂,等于把在场的同行全点了一遍。
一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恨不能当场将他一棍子打死。
不过,他这么一刺激,大家都憋着口气,开始仔细打量起那面拨浪鼓。
那拨浪鼓,看起来很陈旧,鼓面灰扑扑,沾染了不少污渍,像是被丢弃好久,又被人随手捡了回来。
至于握柄,形似竹节,却是由美玉雕琢而成的。
鼓面周围的一圈铆钉,则黄灿灿的,显然由黄金制成。
而鼓身上,还带着一些繁复的花纹。
盯了好久,不少人面面相觑。
这确实是老物件,可看起来也太普通了。
古董,可不是“老”就行。
古董,是文化。
它还得有技艺,有来头,最好本身就带着故事。
譬如西墨阁的状元笔,曾被宋朝状元莫俦使过,这就是好故事,所以价格可以一翻再翻。
否则,其本身价格是比不了南玉轩的玉刀的。
南玉轩的玉刀呢,同样有来头。
无论是盛唐,还是遣唐使,倭国进贡的物品……等等,都有得说。
不然,瓷器干嘛还要分官窑民谣?
书画干嘛还要分谁画的?
就算一个老尿盆,太后用过的和太监用过的,能一样吗。
可这拨浪鼓……一些人开始摇头。
他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唯有杨老,本着负责人的心,一直在仔细肩上,已经开始上放大镜等各种工具。
最后,他又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
“咚咚咚。”
声音略显沉闷,但很悦耳,让人忍不住想起孩童时期,眼前仿佛出现一群小孩嬉笑追逐,放肆大笑。
心里仿佛一下子放松下来。
“咦?”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堂中主位上,王先生家的小孩,此刻竟然两眼紧闭。
睡着了!
但随着鼓声停下,他眼皮直跳,眉头紧皱,一副做噩梦的模样,像是马上要吓醒。
王先生二话不说,抬手示意杨老继续摇动拨浪鼓。
“咚咚咚。”
鼓声持续不断,小孩神情立马变得平和。
刹那之间,所有人目瞪口呆,看向虎哥,眼神都变了。
这拨浪鼓值钱吗?
不值钱。
至少跟之前几件宝贝相比,压根没法比。
可他对王家小公子的魇症有奇效啊!
此刻,李虎双手叉腰,横扫全场,阴险的脸上,满是嘚瑟。
他这一招,就很高明。
这次窜货局的真正由头,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么些人带着宝贝聚在一块,有的甚至连看家宝的掏出来了。
比来比去,不就为了入得王先生的眼嘛。
一切宝贝,不管什么来路,什么价格,其实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能让王家公子睡得着觉。
而现在,虎哥的拨浪鼓做到了。
效果显著。
没看到王先生此刻笑容满面,盯着杨老手里的拨浪鼓,都挪不开眼了嘛。
这时,我瞥见白菲菲双手抓紧了扶手。
头一次,她情绪这么大。
显然,虎哥的表现,让她很不安。
哪怕这场局,最终赢的是南玉轩,西墨阁,或是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会这么激动。
可要是北典苑赢了,她就全盘皆输。
她忍不住看向身后的赵老掌柜,想求得一份自信。
可赵老掌柜想了想,却叹息着摇摇头。
“大小姐,这东西,我是真看不懂。我只能从鼓身上的文字,大致判断应该是蒙元的物件,其他的……其实不重要了。”
赵老掌柜最后还是说出关键。
显然,他们准备的宝物,赢不过虎哥手里的小小一面拨浪鼓。
摆价格,摆寓意,说到底,这玩法只限于古董行业。
可王先生是行内人吗?
不是。
他的核心要求,从来不是这些。
白菲菲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下意识看向我。
我没回应。
只是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一眼。
白菲菲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你得帮我。”
“可以,只要你能出得起价格。”
“我给过定金!”
“不够。”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她语气变得急躁。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笑了,嘴巴开阖,无声吐出一个字眼。
我相信她能读懂。
我说的,依旧是那个字:“你!”
而此时,经过漫长的鉴定,杨老也终止鉴定。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只能瞧出,这是元朝时期的东西,这上边的花纹,就是证明,再看用料,应该是蒙元贵族的物品,至于其他,恕我眼拙。”
说完,他和主持这场局的宫主持对视一眼,将这拨浪鼓选入第二轮。
这没什么可说的。
王先生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但杨老还是解释说:“即便只看用料和历史来源,这件物品,依旧是宝贝。”
大家都点点头,没有谁质疑。
蒙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此,留到后世的东西,本来就稀少。
单论东西的价值,也不差。
哪怕大家都不想承认。
虎哥得意的看了所有人一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喇喇的坐回了椅子上。
时间过去一分钟,期间全场沉寂,在无人上台。
“还有人要请宝上场吗?”宫主持忍不住开口。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他们心里,大抵清楚这次的最大赢家是谁了。
没看到王先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吗。
白菲菲神色不断变幻。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东宝斋,请宝!”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试。
哪怕胜算不大。
几乎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