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史可法的命令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令众人实在有些不愿接受。如今史可法和孟章明那里收到了进攻,而且攻势极为猛烈,你现在却说不许他人前去援助,让他们死守?万一守不住如何?
真的要沦为全军覆没的下场吗?
“陛下,三思!”祖向阳当即面向朱凌跪下,显然他是无法接受朱大典的想法的。一位是南京兵部尚书,一位是当朝刑部尚书的嫡子,日后也必然是朝廷的栋梁。真要是在着一场战斗中全部战死,那岂不是?
连一旁一直没有发言的刘君学也忍不住上前拱手说道:“陛下,虽然朱统帅所言却有几分道理,但毕竟史尚书和孟将军皆为我大明栋梁之材。绝不能在剿灭贼寇便就战死,日后的灭建奴还需有二人啊!”
“朱统帅,你手里不是还有三万大军吗?”突然,黄伯当站出看着朱大典说道:“只要拿出两万,一万增援济宁,一万增援曲阜,便如现在的形势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难道你等着那三万兵马在兖州城里下崽吗?况且还是史尚书接你出狱,你救这般忘恩负义吗?”
几人的一番话下来怼的朱大典也是怒火中烧,自己的战略遭到他们的质疑本就十分恼怒,如今却还要羞辱与他!这这么能忍?他出狱乃是陛下下命,可不是史尚书放他出来的!难道一个狱卒放他出来,他也要感恩戴德吗?
“各位,我那三万兵马必然有用,绝不能调走,如果一旦调走则势必前功尽弃。而且济宁和曲阜虽然是压力有些大,但不至于到马上就是沦陷的地步。如果我们一旦派出援兵,闯贼在半路伏击,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够了!”
终于此事被朱凌打断,身为陛下的他终究还是得主持大局。尤其是臣子们分成两派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他内心还是支持朱大典的,毕竟朱大典的作战能力确实毋庸置疑。而且孟章明和王家彦不是庸人,不会那么快失陷的。
“朕支持朱总督的做法,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说了。”
听到陛下如此言语,黄伯当三人明显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一个眼神强硬逼了回去。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悻悻作罢。
虽然朱凌并不算多懂兵法,但还是了解一些。尤其经过朱大典的一番分析后,他也是明白了大概。闯贼为何不在举全军之力都未曾攻下的兖州下功夫,而分兵去济宁和曲阜?如果不是高一功脑子没病,那必然是有所预谋。
这边他们刚刚争论结束,下面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只见朱大典推荐的那名参将似乎已经杀的过头了,竟带着身后的亲卫直接杀出一条血路。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因为闯贼战车在方阵后面,所以这名参将好像并未看清楚,方向竟搞错了!
战车在兖州正北方向,但这名参将却是直直地朝西北方向杀去了,虽然无比勇猛,但是方向搞错,即使你杀的再多,没有摧毁战车也还是徒劳无功。而且,一直下去,最后必然会因为体力不支或者被重重包围死在闯贼之手。
“朱总督,你这参将叫什么名字?”
身后黄伯当众人见此一幕也瞬间不满,当即便质问起了朱大典。若是因为此人最后失败,甚至葬送了朝廷的五千兵马,他就等着一并论罪吧!
“卢玉轩。”朱大典内心也是颇为焦急,实在无心与黄伯当等人这般较真。他内心只想着如何能为其解困,而不是阴阳怪气。
“想想怎么帮一帮他吧。”朱凌也看不下去了,便带着些许不悦说道。
突然,那“卢玉轩”带着一队兵向东北杀去后,一支也是颇为勇猛的士卒在一人的带领下直扑闯军战车!而方才因为那前面“卢玉轩”不要命的攻势下,闯军很多人以为是明军的一员将领冲了进来。
因此,为了立功拿赏银,无数本应该抵御正前方明军的闯贼很多都回头去追杀那“卢玉轩”去了。而这一举动,自然暴露出了战车的很多薄弱点。而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士卒毫不畏死,争先向那战车杀去。
那猛烈的攻势便是闯军精锐也一时间无法阻拦,几乎有好几次都已经逼近了战车。
坐于大营高台观看这一幕的高一功嘴角也露出了一番神秘莫测的微笑,当即让传令兵击鼓传令。令战车周围士卒迅速向后退去,把明军给放进来。
随着鼓声的响起,激战中的闯军也知道军令下达,立即有序地向后退去。直至把整个战车全部露了出来,就像是将战车拱手送给了明军一般。
而明军见此一幕也颇为不解,但毕竟此刻每个人神情紧绷,杀红了眼,哪还能冷静下来思考?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摧毁面前的战车!因此,在见到战车的那一刻,两边士卒立即让开一条路放后面持钩索的士卒进来。
为了不受闯军干扰,他们将战车围了起来,让持钩索的士卒专心拆解战车。眼看着明军掉进了陷阱,闯军自然是无比开心。马上就要见到明军损失惨重的样子,自然是期待万分。
明军却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正在打算摧毁面前的战车,他们的任务便结束了。而正要用钩索拆解的那一刻,突然从战车里面落下无数小木板,就在明军众人一脸茫然的时候,里面顿时射出无数箭矢。
当即便把毫无防备的明军射翻在地,战车全方位无死角的射击令周围的明军几乎全部遭受屠戮。那一刻,不知情的明军瞬间遭受了许多损失,未有任何的反抗与防守就尽数被杀。周围围绕着的明军刹那间被清空。
后面的明军见此变故慌忙举盾抵挡,但仍有不少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卒被射杀。
那“卢玉轩”却是被折返回来的闯军包围,最后被杀。但此人并未是真正的卢玉轩,真正的参将卢玉轩便是后来那个突然带人进攻战车的人。当战车中射出无数致命箭矢的那一刻,他立即大呼让众人防守。
但在这凶险万分的战场之中,话语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最后便是他身边人举盾挡下了箭矢,而前面冲锋在前的士卒们不一会儿便已经全军覆没。
在城头上观战的众人见此一幕不禁感觉内心一痛,万万没想到闯贼竟还有这一手!引诱他们去攻击摧毁战车,但是最后却在战车里面内藏玄机,为的便是大量杀伤明军!这招不可谓不狠毒啊!如此路数让朱大典也有些乏力。
朱凌看到这一幕,不由紧紧握住拳头,牙齿也狠狠咬住,长呼一口气来缓解内心的不甘与痛心。这高一功确实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啊,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一招,最后落得折损大半的下场。
“撤军吧!陛下!”
黄伯当满面痛心地看着城下景象,战车周围基本都是明军的尸体。如今,恐怕出城的五千士卒只有两千人能回来了,但若是依旧不撤退,死的人只会更多。
“让他们再进攻!”
朱大典当即上前,满目痛心道:“陛下,若是一旦撤退,我军功亏一篑。所谓哀兵必胜,让他们继续进攻,让王尚书再奋力一战,一定要破开闯军的阻拦!”
闻言,本来已经打算挥手撤军的朱凌也停下了动作。看着跪下坚定的朱大典,他最后还是相信了他。因为此刻除了他,真的无人可信了。
得到允准的朱大典当即叫来一些负责吹号角的士卒,便有几百人之多。配合着鼓声,在朱大典的指挥下,城头上缓缓响起了声音。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那是古时的《诗经》,其为秦风,无衣。这首诗写在春秋初年,周幽王年间。犬戎攻打镐京那段时间,大敌当前,周王室摇摇欲坠。秦人却表现得比谁都积极,在这样万众一心的情况下,千千万万人团结起来,共御外侮的高昂士气。
“这个可行吗?”后面的祖向阳不禁有些质疑,但随即便愣住了。
这一幕,却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