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明亮的月亮挂在树梢,时不时有几声鸟叫衬托出今日夜晚的朦胧与安静。
经历了今天一天的疲劳之后,朱凌在王承恩的服侍下很快地卧床休息,睡觉前交代了几句,今夜城防还是必须得小心谨慎。在得到王承恩的答复后,他很快伴随着疲劳的身体入睡了。睡梦中,梦到他与多尔衮喝骂,斩杀吴三桂,与李自成饮酒,最后再次复兴大明。
这本该是继续做下去的,但突然一阵急切地敲门声惊醒了朱凌。
在得到允准后,王承恩将来人引了进来,这才发现是朱大典着甲求见。见他一副急切的样子,也不让他行礼了,问道:“出了何事?”
“陛下!”
朱大典满面痛心,沉声道:“一个时辰前接到战报,范弦超所镇守的邹县沦陷。他率领兵马逃回了兖州,听候发落。”
这一个消息无疑是有些骇人听闻,前方兖州,两边济宁与曲阜皆无事。怎么突然后方的邹县被攻陷了?多少有些匪夷所思,起码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连忙追问道:“闯贼什么时候分兵去攻的?他们有多少人?怎么会把有一万人的范弦超给打的直接撤退?”
“臣也疑惑,在询问了范弦超后,这才得知,这一支军队并不是闯贼。严格意义来说是我朝廷的叛军,刘泽清。他下午率兵进攻邹县,范弦超本可以守住,但奈何刘泽清有火炮攻城,不到半个时辰,邹县的城墙已有半数被毁,这才无奈之下率人从邹县逃走。”朱大典言语间也多是无奈,谁也不知道这刘泽清竟然有火炮。
邹县本来就是个小县城,城防本就薄弱。再加上范弦超并没有好的守城利器,因此只能靠人的身体去一次次阻击敌军。但最强壮的身体也撑不住火炮啊,那一炮下去,连城墙都可以击毁,莫说是人的身子。
“立即召开紧急廷议,让众人都来想办法。”朱凌也没有继续休息的欲望了,如今满脑子都是邹县沦陷,范弦超大败的消息。
“遵旨。”
片刻后,所有休息的官员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随后又知道是邹县出了事情,表情立即变得慌张,匆匆收拾结束赶了过来。
待众人齐聚一堂的时候,朱凌紧紧皱眉,脸上阴霾聚集。先是看着范弦超说道:“范弦超,先把情况详细地和众人说一下。”
“是。”
范弦超明显极为不悦,也很是羞愧,当即拱手对道:“昨日下午,我率一万兵马驻守邹县。突然看到远处灰尘滚滚,远远望去,只见大片手持云梯和长刀的士卒正打算攻城,我立即命人搭起弓箭准备守城。突然发现敌军装束与我军有很大的相似,之后发现敌军大旗乃是一个刘字,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刘泽清,之后敌军便用重炮攻城,末将知道守不住,这才率兵撤了回来。”
说罢,将头重重低下,感到极为难堪。曾经的高傲与嚣张早已不知去向,留到现在的只有不甘。
“诸位都听到了,之前消失不见的刘泽清,原来是去投了闯贼。竟然还攻击我邹县,若不是范弦超撤离的快,只怕也是交代在那了。”朱凌扫视着底下站着的官员,一句话不经意间为范弦超开脱罪名。
“臣认为。”黄伯当站了出来,正色道:“邹县乃我兖州后方,一旦沦陷,济宁和曲阜若同时被攻陷,我兖州便是案板上的肉,随时会被大卸八块。如此罪名必须惩处!”
此话一出,令在场众人一声惊呼。场面的气氛瞬间冰冷了下来,皆沉默不语。
朱大典听出陛下的意思,出列为其开脱:“黄御史言语有些激动了,且不说范将军几乎没有一点伤亡便成功撤离,光是火炮攻城,又有几人守得住?黄大人昨日也是上过战场的,但毕竟没见过火炮的威力。那一炮下来,城崩墙倒,极为骇人。”
“那依朱总督所说,只要是觉得敌人强大,我方守不住便可逃走,这样一来,之前许多不战而走的将军皆可以赦免无罪。那我大明还有什么可守的余地?反正敌军强大,也守不住,都跑了算了!”黄伯当也毫不忍让,当即开怼。
“陛下。”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家彦走了出来,沉声道:“范弦超有罪当罚,抛弃邹县令兖州处于危险之中,此罪不可赦免。但也有功,他并没有试图以以卵击石,而是很明智地率军撤退,为我们保存了力量。臣料想刘泽清的军队绝对不下两万,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敌军数量多几倍和拥有火炮的情况下,最终也是难以守住。”
经过王家彦一番叙说后,比较激动的黄伯当也立即安静了许多。尤其是立于中央的范弦超也不免松了口气,他虽然并未抵抗多长时间便逃走,但内心还是有许多的不甘。
“邹县沦陷绝不是一件小事,但也没有到天塌下来的地步。如今高一功那里已经接连两次战败,士气必然低落。趁着我们没有防备,刘泽清这才偷袭我们后方。各位想个办法,如何能破解当前的局面?”
朱凌看向众人,皆是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
见状,便直接让朱大典说。朱大典上前思索着说道:“臣认为,眼下闯贼已不是威胁,最大的威胁便是刘泽清。毕竟他手上有火炮,一旦交给闯军来进攻兖州,我等恐怕实难招架。因此想办法稳住闯贼,举兵剿灭刘泽清。”
“话虽如此,但剿灭刘泽清何其艰难。”王家彦苦笑道:“目前我们并不知道他有多少兵马,火炮有多少,目的是什么。这一番下来,就迫使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那如此说来,我们只能等?”朱凌颇为不满,大半夜议事得出的结论难道只是等?
“陛下,倒是有一计,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刘君学出列说道。
“你先说来。”
面对众位大臣的直视,这位刚成为朝廷大臣的刘君学却丝毫不怯场,对道:“若是可以招抚刘泽清,便是最好的结果。即便招抚不了,派人打探清楚其目的,兵马等一些情况也是极好的。”
听其说罢,在场一干人瞬间有些醒悟。是啊,刘泽清此人就是因为怕朝廷治他得罪,这才投了闯贼,若是能让他相信朝廷不会治他的罪,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下。
“那派谁去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诸位大臣,似乎这刘泽清在朝廷并没有比较相信的人。而且这种人一向比较相信自己。这样一来,刚想出来的一个办法也着实又无用了。
见无人有办法,范弦超当即说道:“末将愿意前去说服他!即使说服不成,也可以打探他的虚实。”
“你?”朱凌看向范弦超,总觉得有些合适又有些不合适。
“末将怎说也是朝廷阁老的嫡子,身份与常人自然不同。其次我知兵,会武,若是遇到特殊情况也有自保的能力。”
范弦超此刻也是迫切想要立功,因此好不容易又遇到这次机会自然是不愿意放弃。
“诸位的意见呢?”朱凌没有当即答应下来,而是先问了问其他人。
“臣附议。”
一干人见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同意,但心中对范弦超是否可以成功还是心存疑虑的。
“你切记,去了那里我会率兵马等候你的,到时候给你一支响箭,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射出,我会马上率军前去救你。”王家彦也是很担心范弦超的安危,不由嘱咐道。
“请陛下和各位大人放心,即使说服不成,我也一定将情报拿回来!”范弦超为戴罪之身,自然不顾安危,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戴罪立功。
翌日,闯军大营并无动作,但大营之中却是喜气洋洋。
“昨日那刘泽清可帮了我们一件大忙啊!”一名将领大喜道:“竟然将邹县拿了下来,直接将兖州形成了合围。我看那崇祯还高不高兴,后路都被人断了,想逃也逃不了!”
“是啊!”
又有人附和着说道:“这刘泽清虽然拖延了时日,但毕竟还是说话算话的。估计日后怎么也是个功臣。”
就在众人开心地说着刘泽清的时候,高一功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他缓缓说道:“此人难以心高气傲,只怕这次立了大功更会桀骜不驯。”
“大帅,怕什么?”一人走上前说道:“我们反正在里面已经安插了人手,只要他敢反抗,直接杀了他!他手里的兵马也自然是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