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虎狼之药吗?”李枕舟若有所思。
的确,眼前夫人乍一看,就荡漾入骨,床头间欲求不满想来是常有的事,
这种将一股脑材料扔在丹炉里,机缘巧合下炼出的药丸,隶属于方士一脉。
不同于医家,这帮家伙并没有过硬的药理体系,所以做出来的东西有没有效果完全看运气。
所以李枕舟八卦的问了一句,“这东西真的有效果吗?”
妇人霎时间低眉垂眼,白瓷面容仿佛被挂上了一层桃花釉,羞答答道。
“我家那死鬼每五天吃一粒,作用似乎还是有些的。”
“是吗?”李枕舟对这东西的效用不置可否,想了下,顺手将其揣入怀中。
经过这一番折腾,等二人从屋中款款出来时,早是清晨。
外面的云已经红了很长很大一抹,并有鸟声如洗,带来了青草叶味的风。
在见识过李枕舟不为美色所左右的定力时,妇人便清楚自己这般姿色,入不了人家法眼,当下在心底放弃了以色惑人的念头。
只是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就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心中仍有十分的舍不得。(当然,这娘们心中的舍不得是百分制的。)
又因为从先前简短的审问中,李枕舟得知她并未真正参与私盐售卖,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并未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相公,周家一切有我,你就安心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你我阖家团圆。”那妇人眼泪婆娑,执手告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二者是会白头相守的模范夫妻,
“周家有你,我才一百个不放心。”
见这婆娘完全派不上用场,周旺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转过头抽泣着对自家亲爹道,“爹,你倒是想想办法,我不想进大狱,不想死在里面啊。”
“畜牲,这时候想起你爹了?”周老汉见这儿这不争气份样子,当下怒骂道。
然事已至此,老家伙明显黔驴技穷。
李枕舟牵住麻绳一头,要将四人一路带回衙门交差。
只是临走之时,李枕舟忽然多嘴的问了一句周旺祖。
“你这个药丸是哪里来的。”
周旺祖垂头丧气道,“从一个喜欢在各个村子卖药的方士手里拿的。”
“怎么,你们官府管天管地,还管人吃丹药。”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枕舟难得的态度和善,摸了摸鼻子,不自然道,“这个,怎么说呢。”
“我有个朋友,一直让家里那口子欺负,都快被吸成人干直不起腰了。”
“所以我就想帮那朋友问问,在哪里能买到这种药。”
“朋友?”
“当然是朋友,绝对是朋友。”
“好吧,那我要是老实交代,能换一条命吗?”周旺祖一听李枕舟竟然有求于自己,立刻来了精神。
“怎么处置你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们秦县令说了算。”李枕舟拒绝以此事谈条件。
“不过若你所说之事,能对我那朋友有所帮助,我倒是可以在秦大人面前为你说句情。”
“够了,有大人这句话就够了。”周旺祖一听有活路,满脸的摇尾乞怜相,努了努嘴示意前面村口道。
“那道人每隔五日,就会在大早上来三河村一次,卖他口中所谓的祖传膏药,算算日子,今儿个正好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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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人,你看他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打远处,一位身穿灰色道袍,头顶挽一个道髻,手执浮尘,背负一柄桃木剑的七尺道士,正健步而来。
见李枕舟押送四人,明显是官门中人,那道人识趣让路,并打了个稽首,道了句。
“大人辛苦。”
李枕舟笑眯眯打量了一番眼前道人,约莫四十多不到五十岁年纪,面相干净,留着一撇子山羊胡,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不过胜在端正,眼神温和。
并且,从气息上看,并非修士,只是修炼了些基础的吐纳之法。
李枕舟并不懂相面之术,但也知道相由心生四个字。
所以起码,这道人不说什么悬壶济世,起码不会是作奸犯科之辈。
“道长又来施药了。”李枕舟见道人身后与桃木剑并列的半人高葫芦,轻声问道。
“为糊口罢了。”道士微低头,似乎为自己所卖丹药大感羞愧,觉得丢了祖师爷的脸。
李枕舟凑过去,贼兮兮道,“道长这丹药怎么卖。”
那道士完全摸不著头脑,因为他能看出了李枕舟气息悠长,呼吸均匀几无间隔,明显不是一般人。
“以大人的修为,也会用到这个。”
说着,道人以很奇怪的眼神将李枕舟审视了一圈,似是想看出这位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去去去,你看我干什么啊,我是帮朋友问的,又不是自己用。”李枕舟欲盖弥彰道,
“你就说怎么卖吧。”
那道人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吊铜钱十粒。”
“还挺物美价廉。”
然而正要掏钱的李枕舟有些疑惑,“你一个修道之人,为什么会卖上这种药。”
“怎么说呢,这是个很久很久的故事,大人有兴致听吗。”说起自家丹药来历,那道士颇有感慨,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树墩子上。
李枕舟点头,“想听。”
道士见眼前大人居然会对这般事情感兴趣,也就缓缓说道。
“贫道本是青阳郡莲花峰莲花观里的一位道人,嗯,大人可能不知道莲花峰,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山包,山高不过百丈,山上老小加一起总共不超过三十人。”
李枕舟还真没有听说过什么莲花峰。
道士接着说道,“至于贫道的这点炼丹术,当然是从师傅那里学来的。”
李枕舟心说,“合着你师傅,就天天研究这玩意儿啊,老家伙难道是想同方丈抢尼姑。”
“不是,大人,你会意错了。”见李枕舟怯笑,道士立刻知道他会错了意,赶忙手忙脚乱解释道。
“贫道当初炼丹,本打算下山治病救人的,谁能想到病没治成,倒在阴差阳错下有了那种功效。”
“唉,说起来全赖在下学艺不精,救不了清平县人。”
“我记得近些年,清平县并没有发生过瘟疫吧。”李枕舟说道。
道士点头道,“是没发生瘟疫,但大人难道没发现,光这三河村里,就有七八人有聚岩之症。”
李枕舟摇头,他在三河村逗留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二个时辰,接触的人也不多,并没有多留意。
何况。
“何谓聚岩之症。”
道士简短解释道,“所谓聚岩,就是患者口腔内呈岩石之状,上高下深,颗颗累垂,不过一两年,便会蔓延全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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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深藏,穿孔透里。”
李枕舟眉头紧皱,道士描述症状,似乎像极了前世的口腔癌。
等一下。
他忽的想起在刚至三河村中,曾见过多人有口嚼槟榔的习惯,并且当地口味,喜烫喜辣,与前世湖南相差不多。
“大人难道听过聚岩之症。”
李枕舟点头道,“多少了解过一些,既然道长注意到这种病疾,是否有解决之法。”
“说来惭愧。”道士羞愧说道。
“这聚岩之症,最先发现的乃是在下师傅,这药丸也是他老人家发明的。”
“二十多年前,在下还是大人这般年龄时,曾跟随师傅在周边乡县行走,当时师傅便发现,本地人口腔咽喉偶有生恶疾,且短短一年半载间,就会蔓延全身,且药石皆无医。”
“大人会不会听腻了这种故事。”道士见李枕舟一时出神,犹豫开口道。
“没事,我爱听。”回过神的李枕舟,轻声笑道。
于是道士继续讲述。
“师傅不忍见百姓受此疾苦,便回山潜心钻研丹方,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后来,是失败了吗?”李枕舟当然清楚癌症可怕,也并不认为此间会有解决之法。
道士叹了口气道,“师傅他熬了一年,不分昼夜,在失败了近百次,终炼出丹药三粒后,方才下山。”
“那丹药效果如何?”李枕舟心中好奇。
“怎么说呢,效果有,也没有,它的确从某种程度上,减缓了恶疾在患者身上的蔓延速度。”
“但减缓速度很微弱,顶多两年后,患者仍然会因身体虚弱,多种疾病爆发而死亡。”
李枕舟忽然开口问道,“道长还记得,那三枚丹药送给了何人吗?”
道士不知眼前人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努力回想之后,说道。
“有两粒是送给了隔壁风溪村的中年男子,还有一粒,是送给了三河村的一位妙龄女子。”
“说起来,那女子也甚是可惜,年纪轻轻便患恶疾不说,听说之后还因为同外人私通,被浸了猪笼。”
“此话当真。”李枕舟问道。
“自然当真。”道士言辞极为确定。
“当年贫道一直侍奉在师傅左右,近几年师傅闭关,这个丹方一直是贫道收着,本想在里面加一两味草药改良一下,结果效用没增加,反会有那方面的效果,真是有辱师门啊。”
道士红着脸道,“不过靠着卖丹药赚来的银两,贫道将莲花观给里外翻新了一遍,这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对了,大人还要丹药吗?”
李枕舟摆摆手,“还是不要了。”
这种重金属混合物吃下肚,腰子是福是祸还两说着呢。
“李大人,李大人。”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远处忽的有声声呼唤。
他抬头望去,便见前方秦希,正从道路尽头一路小跑过来。
李枕舟不知发生何事,迎了上去,“秦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呼呼。”秦希跑来到李枕舟面前,双手扶膝,弯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道。
“陈清影大人有飞鸽传信,让李大人速与她们二人汇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