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想到男主的微妙变化,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上一次任务失败,顾朝朝就有些坐不住了,正要亲自去验证一下时,便听到丫鬟从外面敲了敲门道:“夫人,李小姐来了。”

顾朝朝顿了一下,坐直了温柔开口:“快请她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处便传出吱呀一声门响,接着便进来一个模样活泼的红衣姑娘,顾朝朝和她对视的瞬间,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那些下人口中的李大小姐,男主沈暮深的未婚妻,男配沈留的小姘头,也是当初设计她喝下助兴药的李茵茵。

而在此之外,她和自己这个身份还有另一层关系——

沾点亲的远房表姐妹。

虽然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但因为顾家一直依附李家,所以两个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李茵茵虽然出身更高贵,但模样、规矩都不如她,所以在众人口中,往往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李茵茵生性善妒,因此没少找她的麻烦,自从自己和沈暮深这个庶子定下婚约后,更是怕她将来会比自己嫁得好,把自己彻彻底底比下去,所以在听说永昌侯想找个八字合适的女子冲喜后,李茵茵便毫不犹豫地将她的生辰八字送了过去。

结果不出李茵茵所料,永昌侯看到她的八字后顿时满意,于是直接仗着侯爷的身份行强娶之事,虽然后来因为昏迷不醒耽搁下来,但沈留和李茵茵为了更方便私会,还是以侯府的名义将她接进了门,而李茵茵也以陪伴表姐为由,就此在侯府住了下来。

想到李茵茵对自己这个身份做过的那些事,顾朝朝就想挽起袖子扯她头花,然而为了大局考虑,只能笑盈盈地起身迎接她:“妹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听说你刚才训斥了管事的,还叫人将沈暮深带走了?”李茵茵开门见山。

顾朝朝眨了眨眼:“我做得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你知不知道,是世子叫人教训沈暮深,你横插一脚,莫非是在打世子的脸面?”李茵茵没好气地反问。

顾朝朝已经决定走和第一次穿书不同的路线,闻言没有像以前一样拿身份压人,而是一脸惊慌地说:“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二少爷是你未婚夫,哪能被几个下人教训,所以、所以才制止的。”

说罢,她便吓红了眼眶,“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这样的性子,怎敢去打世子的脸面。”

李茵茵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这才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说完,便直接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品。

顾朝朝心里翻个白眼,面上殷勤地凑过去:“那世子不会生气吧?”

“那谁知道,你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点?”李茵茵倨傲反问。

得寸进尺。顾朝朝垂下眼:“也是,还是得想法子补救才对,那我明日便去庙里礼佛吧,什么时候世子气消了,我再什么时候回来。”

“……礼什么佛,你当世子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放心吧,看在你是为我着想的份上,我会代你同世子解释,”李茵茵能留在侯府,打的是陪伴表姐的名义,顾朝朝要是去庙里了,她一个人怎么还好意思留下,闻言顿时不敢吓唬她了,“但日后,你切莫再要多管闲事。”

顾朝朝感激笑笑,接着又开始蹙眉:“可那沈暮深到底是你未婚夫,我怎忍心看那些人欺负他。”

“不过是两家长辈随口一说而已,他算哪门子的未婚夫,”李茵茵一脸厌恶,“我才不会嫁给那样的废物。”

顾朝朝一愣:“那你要嫁给谁?”

她声音很小,语气也很自然,李茵茵差点下意识回答,话到嘴边才猛地反应过来:“……反正我不会嫁给他。”

顾朝朝闻言,从怀中掏出帕子开始擦不存在的眼泪。

李茵茵:“你哭什么?”

“侯爷如今昏迷不醒,眼看着时日不多了,我一个冲喜的继室,连堂都没拜过,将来也不知要如何自处,本以为你嫁过来后,我还能有所依仗,结果你如今说要另嫁……”顾朝朝又擦了擦眼角,对着她强颜欢笑,“妹妹,你就当帮帮姐姐,别留我一个人好吗?”

李茵茵看着她悲戚自私的样子,心里不屑至极:“凭什么要为了你的后半生,就将我的后半生搭进去?”

顾朝朝苦涩笑笑:“也不是要你搭进去……我记得从前,你与世子关系甚笃,若非沈暮深横插一脚,说不定如今订婚的便是你们了。”

说完,她停顿一瞬,苦笑着摇头,“我在说什么痴话,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话‘无意间’戳中了李茵茵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本来下意识还要否认,但转念一想,侯府的人如今已经在明目张胆地逼沈暮深退婚了,顾朝朝知道她跟沈留的事也不过早晚,与其否认,不如趁早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你只要帮我个忙,我保证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没人会为难你。”她缓缓开口。

顾朝朝心头一动:“什么忙?”

“逼沈暮深退婚。”李茵茵回答。

顾朝朝先是一愣,接着一脸为难:“这叫我怎么帮?”

“不愿意就算了,侯府要帮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但你可想清楚了,你现在不帮我,将来我也不会帮你。”李茵茵居高临下道。

顾朝朝一听,顿时陷入纠结。

李茵茵耐心极好地等着,因为她心里清楚,以顾朝朝这种软弱性子,根本不敢拒绝。

果然,许久之后,顾朝朝小声问:“那我要怎么帮?”

“这个简单,日后旁人对他做什么,你只当看不见就是,当然了,你若能同其他人一样的态度,叫他早日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更好了。”本就不指望她能做什么,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她明确阵营,免得将来出什么差错,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简略一说。

顾朝朝听出她的暗示,顿时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要我也欺负……可若被世子知晓我身为继母,却去欺辱他的亲兄弟,难道不会生气吗?”

“他啊,巴不得呢。”李茵茵意味深长。

顾朝朝愣了愣,一脸恍然大悟加欣喜:“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庶子做妹婿,当然比不上世子做妹婿来得好。李茵茵对她的欣喜十分不屑,又隐隐生出一种压她一头的畅快,在她房中多待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

李茵茵一走,顾朝朝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独自在房中坐到了傍晚,等丫鬟提醒该看永昌侯时,才起身往外走去。

她跟永昌侯虽然没有拜堂,但她也要每日晨昏去亲自照料。说是亲自,也只是在旁边看着丫鬟小厮伺候而已,所以也不算难熬。

她在永昌侯房中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她出了主院的门,视线无意间扫向通往沈暮深所住偏院的路,顿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原文中,男主被家仆们羞辱一下午后,直接发了一夜高烧,险些烧死过去,她这次虽然及时制止了,可也不知道他夜里会不会再起热,如果会起,那按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要去看看吗?

……不行,她刚获取李茵茵的信任,要是现在去看他,就前功尽弃了。顾朝朝纠结三秒,最终还是扭头回了寝房。

而她没去看他的后果就是,翌日一早还没完全睡醒,就听到丫鬟们在外面的小声嘀咕——

“二少爷真的起了一夜高热吗?”

“可不是嘛,听伺候他的小厮说,人差点没过去,幸好熬过来了,否则他那个做奴才的,怕不是要给自己的主子陪葬。”

“这时候知道怕了,早做什么去了,也不想想他是二少爷的小厮,却整日跟个大爷似的,这次等二少爷好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他也是身不由已,你也知道世子爷的……”

顾朝朝听不下去了,赶紧洗漱更衣,匆匆往外走。

“夫人。”贴身丫鬟红音连忙起身。

顾朝朝蹙着眉头:“啊……我有些头疼,你随我出门走走吧。”

“是。”红音立刻跟上。

一主一仆漫无目的地在府宅中散步,走着走着,红音急忙提醒:“夫人,再往前便是二少爷的院子了。”

顾朝朝似乎被头痛折磨,闻言顿时不悦:“我又不进去,经过也不成?”

“……夫人有所不知,二少爷平日清晨惯会散步,咱们再往前,怕是会遇见他。”红音叹气。

顾朝朝冷哼一声:“怎么,他要散步,便叫我退避三舍?”要是不知道他这个习惯,她一大早往这边走干什么?

红音见她心情不好,便没有再争辩。

顾朝朝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后果然遇见了沈暮深。她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一遍,确定他精神还算不错后,默默松了口气。

“二少爷。”她走上前去。

沈暮深从她出现开始,就冷冷淡淡地盯着她看,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后,也没什么反应。

“二少爷,夫人同您说话呢。”红音提醒。

沈暮深闻言,又扫了顾朝朝一眼。他的视线没什么意味,顾朝朝却莫名背后发凉,本来想好的发怒戏码也不敢演了,气氛一时之间僵住。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离开时,突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只是比昨日少了件外袍,所以她一时间没有认出。

淋湿了的衣裳,怎么还穿在身上……不会是昨日她叫去的那些人,将他抬去床上后便不管了吧?顾朝朝缓缓睁大眼睛,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

“夫人?”红音唤她。

顾朝朝回过神来,却发现沈暮深已经不在眼前。

“他人呢?”

红音小心道:“回夫人的话,走了。”

“一句话都不说便走了?”顾朝朝不可置信,“我好歹也是侯府如今的当家主母,他怎么敢如此轻视我。”

“二少爷一向如此,还请夫人息怒。”红音劝道。

顾朝朝冷笑一声:“这满府上下,也不知有多少人瞧不起我,只是暂时不敢摆在明面上,我若就此放过他,怕是以后日子会更难过!”

说罢,她四下看了一圈,又问红音,“你确定他离开了?”

“是,夫人。”红音回答。

顾朝朝当即进了沈暮深院子,径直往寝房去了。

一推开门,她便将手边的摆件给砸了。

“夫人!”红音惊呼一声。

顾朝朝却不管,一路走一路砸,直到走到床边,立刻将上头的被褥都扯到床上,又用脚踩了好几下才作罢。

“夫人,您消消气。”红音见她总算停下了,便赶紧上前扶住她。

顾朝朝表情这才好些,带着红音扬长而去,只是刚一回房,便开始担心了:“我方才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您砸都砸了,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晚了点?”红音无奈。

顾朝朝摸了摸鼻子:“我本就不舒服,又被气了一下,就冲动了些。”

“夫人别担心,二少爷不敢怎么样的。”红音见她实在紧张,便开口劝慰。

顾朝朝强撑:“他就是如何,我也不怕他,但是……传出去会叫人觉得我苛待庶子,对我名声不好,这样吧,你待会儿叫人去给他收拾一下,再送两床被褥,不必太好的,就昨日晒完准备送穷户的那几床便好。”

说完,她又恨恨,“他不是看不起我么,就叫他用我不要的破烂儿!”

“是。”

红音答应一声便赶紧去办了,等她带人搬着东西到偏院时,沈暮深正神色莫辨地站在一室狼藉中,他的脚下正是先前被顾朝朝踩过的被褥。

红音也不看他,叫人将被子放到床上后,便直接扭头走了。

她离开后,沈暮深眼眸微动,许久才走到床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刚送来的被褥。

被褥厚实柔软,泛着一股新晒的暖味,虽然看起来旧了些,但比地上那床又脏又硬还沁着水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沈暮深眼神晦暗,拇指在被面上摩挲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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