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拉着于畅跑了好远才停下。
于畅气喘吁吁说道:“这下怎么办?你惹了他,他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江昱无所谓道:“惹就惹呗,大不了被打一顿。”
于畅有些担忧道:“这人不好惹,恐怕不会只是打一顿那么简单。唉,当时你就让我被他揍一顿就好了,你不该掺和进来的,现在还连累了你。”
于畅有些歉意。
“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看别人揍你而不管吗?那算什么朋友。”
江昱在学院里就于畅这一个好朋友,只有于畅会真心待他。
当然,于畅是真心待所有人,他对所有人都好。
但江昱不管那些,他只知道于畅对自己好,是自己的朋友。
看到于畅有难,他不可能不出手,即便知道打不过。
“可是……这样一来,你也会被他报复的。”
于畅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报复就报复呗。唉,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小小年纪应该活泼开朗一些,多笑笑。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是真不过去,那也就是一死。死了也无所谓,一死百了,多好。”
江昱笑着说。
“你怎么总是这么乐观?”
于畅有气无力道。
“因为我除了乐观,什么都没了,不乐观又能怎样?”
江昱笑道:“日子多笑一笑,总不会那么难过。”
于畅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江昱看了看时间,“欸,你们快上课了,快去上课吧。”
于畅问道:“那你呢?”
江昱笑道:“我当然是要去自我修炼了,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于畅点点头,又简单说了几句小心的话,然后便走了。
江昱望着那个比自己还要瘦小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这家伙,这么多年,不知被人欺负了多少回。
也是,逆来顺受惯了,可不就招人欺负吗。
江昱抱着后脑勺,又沿着山道走了起来,还唱起了那首歌谣。
“你是我的眼,夹在两半屁股的中间,你是我的眼……”
声音飘远,回荡半山腰回荡。
……
待到晚上,江昱练了许久的剑法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说道:“于畅,我几天好累,帮我洗一下衣服可好?下次我帮你。今天我实在太……”
话说到一半,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
他快步朝床上看去,但床上没有人,只有稀稀散散,十几条沾满鲜血的绷带。
江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连忙跑到隔壁宿舍去问出了什么事,在得到消息后,便一路飞奔,向医馆跑去。
他握紧拳头,双眼怒火冲天。
到了医馆后,与人打听到于畅的所在后,便快速往那边走去。
经过走廊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一阵心神摇曳。
江昱没有停留,来到房间门口,缓缓推开了门。
房间里,数博伦,寒楼,云青雪,还有一个女孩,都围着一张床站着,神色沉重。
江昱张了张嘴,缓步走向那张床。
看到躺在上面,脸色惨白,浑身血迹的少年,江昱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大概是听到了江昱的动静,于畅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下午你走后,我找他道歉,希望他不要为难你,有什么过错,我愿意一人承担……咳咳,他点头答应了,可是……
我看到他朝后山去了,我知道你在那边。我就悄悄跟了上去,怕你有事,哪知道他埋伏在山道树林里,看到我出现后……咳咳,我挨了三拳,咳咳,胸口是有点痛,但还好……”
江昱握着他的手,始终低着脑袋。
瘦弱少年吐出一口血水,疯狂咳嗽起来,“江昱,我在学院就你和玄雅两个朋友,只有你们是打心底里看得起我,不嫌弃我。
我真怕你出事,怕没了你这个朋友……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内疚,真的……我只是有些害怕,怕自己那些没做完的事,再也做不了了。
我还没练成一套剑法,还没来得及给家里的桃树修剪枝叶,还没等到我爹回来。”
少年紧紧握住江昱的手,带着哭腔,“我怕我来不及了,江昱,我好怕死啊。”
江昱一只手紧紧握住于畅的手,一只手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喘息。
时至今日,少年才算真正体会到了,迎击心头的恐惧。
少年双眼通红,蹲在地上,就那么望着唯一的朋友。
低声呢喃道:“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少年心中愤懑,从没有这么满腔怒火过。
……
走出房间,少年快步来到一栋别致的小院,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谁呀?”
“学生江昱,恳请炎大夫医治我朋友。”
院门被打开,里面并没有人开门。
江昱跨过门槛,沿着一条曲折的石板路走向一座凉亭。
还未靠近,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江昱站在凉亭外,朝着凉亭内正在熬药的美貌妇人拱了拱手,“请炎大夫医治我朋友。”
美貌妇人一手拿蒲扇,一手吹火筒,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在忙自己的事,“就是那个叫于畅的?”
“是。”
“他肺腑都被砸烂了,经脉也被震断,基本没得治了。”妇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知道。”
“那你还来找我?”
“因为我知道炎大夫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
“不要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我不吃这一套。”
妇人放下吹火筒,只拿一把蒲扇,站直身子朝这边看来,“我的确可以医治他,但……我为什么要救他?你应该知道,他伤的那么重,如果我要救他,肯定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这是一条人命!”江昱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这是一条人命,但正如你所说,这只是一条人命,而我保留实力,却可以救很多条人命。”
妇人走出凉亭道:“你不是个蠢材,这么简单的计算,你应该算得明白。”
江昱咬着牙道:“人命不是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一条人命并不一定比一百条人命轻。”
“是吗?我看也就是因为这人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才看重他的命,要是换作其他人,你未必会这么想。”
妇人掀开一个药罐闻了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朋友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江昱沉着脸,没有说话。
妇人放下药罐盖子,站起身继续说道:“我救他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你根本无法想象,所以你别怪我。”
“我不会怪你,这是人之常情,我只会怪我自己。”
江昱平静道:“我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和面对的一切无能为力的困境,我都不会埋怨他人或者这个世界,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因为我太弱小了,是我改变不了世界,并不是世界亏欠我什么。这都是因为我自身的无能所造成的,所以我不怪任何人。”
江昱说完,低头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
妇人突然喊道。
江昱立即转身。
妇人说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