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快到竹屋门口,陆鬼又踌躇不敢往前去,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安。
“怎么了?陆鬼?”
“我我我......”她低着头,揪着小手指,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刚刚表哥说让我滚回香港去,不然就告诉我阿爸揍我。”
陆鬼又把衣服往上拉,露出后背的伤痕。
长安猝不及防的看见了细白娇嫩的背部一道明显的伤痕,他红着耳朵把头扭了过去。
真是笨蛋,阿爸啊阿爸,鬼鬼对不起你啊。
心里默念几遍对不起以后,把衣服放了下来,挤了挤眼泪接着说:
“我阿爸一喝醉酒就打我,太阳穴这边的印子也是小时候他喝醉酒用酒瓶子打的。”
“我我我......长安,你能不能让表哥别把我送回香港去......”
长安是个心软的孩子,他看见陆鬼的伤,又见她泪眼婆娑。
就答应了下来,“你放心,我会求姐姐留下你的。这样弋先生也不会说什么了。”
陆鬼握住长安的手,笑着说:“谢谢你。长安。你长得好人也好。”
长安把手抽出来。乖巧的带着她往屋内走去。
陆鬼开心的跟在后面,哼着小曲,忽而蹦在长安跟前,高兴又撒娇的说:
“以后,你就喊我鬼鬼吧。我阿爸不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喊的。”
“好。”
见长安不为所动,只是耳尖子红了些。陆鬼心里暗自绯腹。
无聊!没趣!一本正经的木头疙瘩!
他们进了屋子,弋阳正在洗碗。
长安走过去,“弋先生,姐姐呢?”
“她去小阁楼了。”
“好。”长安又说:“我去和姐姐说让陆鬼留在这玩几天,弋先生你说好吗?”
弋阳听了这话,看了眼正得意朝他挑眉的陆鬼。
他把洗好的碗擦干净水放进橱柜里,“陆鬼乖张任性,怕是会添许多麻烦。”
任性你个大头鬼!
陆鬼正准备卖乖讨饶装装样子呢,长安的声音就先响起来了。
“没事的。长安很少有同龄人能一起玩耍,我不怕麻烦。”
弋阳没法,只好说:“长安高兴就好,只是这事得询问阿寂的意思。”
“我这就上去同姐姐说。”
然后也不知道长安说了些什么,寂和同意了。
家里只有三间房间,长安把自己房间收拾出来给陆鬼,搬去和弋阳住一个屋子。
陆鬼每天都拉着长安满山林子跑,野着性子。
弋阳也随他去,只是他看寂和一天比一天沉闷。
这天陆鬼用弹弓打了只野兔子回来,准备剥了皮吃掉它,被长安拦了下来。
长安把疗伤的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缠上厚厚一层绷带。
我的兔子!长安你个王八蛋,敢在我鬼阎王嘴里夺食!
陆鬼整了整小心思,坐在长安旁边的小板凳上,笑眯眯的说:
“你把我兔子救了,我吃什么啊?”
长安把兔子抱在怀里,低头想了想,“嗯......昨天阿婆家的母鸡下蛋了,给你炒鸡蛋?”
滚!谁tm要吃鸡蛋啊。我要吃肉吃肉吃肉!
“好啊,那我要你亲手炒的。一定很好吃。”
陆鬼笑得俏皮更显颜色。
长安看了眼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高高兴兴的捡鸡蛋,炒鸡蛋去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寂和又梦魇困住了。
漆黑幽暗的地下室里,全是残缺的器官,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大火轰然而起,蹿到她跟前,尸油一滴滴落下,生出一张张吃人吐骨的鸡皮疙瘩脸来。
狠狠的咬住寂和的血肉,一块块撕扯。
等天初初起来,她发现自己置身半人高的铁笼子里。
笼子外面站着个老婆子,嘴下有个黑痦子,浑身焦黑。歪着头笑得诡异。
她旁边还有一个寸头女孩,太阳穴明晃晃的一道闪电伤疤。
女孩长得青面獠牙的,化成一滩血水,又生出无数张血红色的鬼脸。
朝她张开血盆大口生生的咬去。
寂和只觉得背部的经络,僵得要断掉,钻心的疼。
她顿时被疼醒,摸到自己脸上冰凉的泪水。
直起身子,挺得笔直。
寂和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床头抽屉里拿出烟盒来,点燃,猛地用力抽起来。
等烟盒空了,她看向窗外,天色也将大亮。
寂和把窗户推开,让清晨的风吹进来,凉凉的,带着竹叶爽利的清香。
她也许是病了,整日整日的待在阁楼上,也不太想吃饭。夜里还做噩梦。
长安上楼拉着寂和去看小兔子的时候,她起身猛地一阵晕眩差点摔下楼去。
幸好弋阳扶住了,“阿寂,我们下午去看看医生。”
寂和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不用,就是有些低血糖。吃些东西就好了。”
弋阳本还想再说什么,长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姐姐是不会去的。
长安挽着寂和,开心的说:“前几天我救了只小兔子,可爱极了。”
“长安救的兔子,我去看看。”
外面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上。
他们到了厅堂,陆鬼就站在那。
她身旁还有个半人高的铁笼子,笑着说:“瞧我给兔子买的笼子,又宽敞又牢固。”
寂和瞬间就想起了这几个晚上梦里出现的铁笼子。
她稳住情绪,看着长安上去打量,“这个住起来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
陆鬼看了人一眼,然后自己钻进了笼子里,直勾勾的透过长安盯着后头的寂和。
她咧嘴笑,“我觉得——很舒服啊。”
这一幕彻底使寂和崩塌。
笼子里的女孩子。利落短发。闪电疤痕。黑痦子。血水。火。
她也不想看什么兔子了,转身往雨里跑去。
她要离开这,去远行,去世上一切地方。
弋阳紧张惊诧的看寂和慌了神跑出去的样子,扭头对陆鬼责备道:“你又发什么疯!”
然后追了出去。
寂和跑了很远。在一座墓前停了下来。
碑上写着:怀德仁心,恩爱不移,余氏夫妇合墓。
她站在大雨里,靠着墓碑无声的低泣了起来。
终究还是不放过她。
弋阳静静地站在寂和身后不远处,看着。
寂和应该是被时间遗弃的乘客,独立于七情六欲外,不受束缚。是自由的。通透的。
可是此刻。
和一个伤心的平凡人无异。
这,是他想要的烟火气,俗世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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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和小剧场
弋阳:笼子里好玩吗?
陆鬼:好——玩啊~
弋阳:那你就不要出来了!
然后他拿上九九八十一把锁把笼子锁了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