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阳用力抵住陈年的下颚。
“钥匙呢?”
他挣开弋阳的束缚,晃悠悠的站起来。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炊烟袅袅的清晨。
日光熹微,小孩玩闹,妇女剥着苞谷,男人赤脚在地里干农活。
层层叠叠的土楼顶上逆光站着的女孩。
编制的长发散着淡金色的光晕,和远处群山间冉冉升起的橘红色太阳融为一体。
侧过头来。
那双眼睛是阴晴圆缺四时变换的孤独月光,有着古老传说的深远和腐朽。
她轻轻张开嘴,孤寂清泠。
“呢很。”
真好啊,欢迎。
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陈年温柔的笑着,笑出了声。
而后又癫狂的面目狰狞的看着寂和。
他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咔擦划亮,和窗外的云彩一样橙黄。
“你要做什么?”
这间仓库有很多废弃布料,还有几桶工业油。
万一烧起来就是场灾难。
弋阳跨步上去想阻止。
可陈年飞快的退到那一摞摞纸箱中间,做出扔打火机的动作。
他无声的笑。
“寂和——”
“我们生不同衾,死当同穴。”
“既然带不走你,那就都留下来吧,黄泉路上好作伴。”
说完,他把打火机弧线扔进油桶里。
“嘣”地一声,火舌窜起,遍地肆虐。
陈年被淹没在火光之中。
弋阳低咒一声,把寂和牢牢的护在怀里往后退。
火势越来越大,他们退到相对空旷的角落,浓烟股股。
呛得人肠胃难受。
寂和掩住口鼻,闷声咳嗽。
弋阳蹲在前面,挡着浓烟与烈火,背部灼热。
他牢牢地把寂和按在自己胸前,用风衣紧紧裹住。
四处瞟了瞟。
发现对面墙角地上有几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
然后松开寂和说:
“阿寂,咳咳!你在这等等。”
蹲着身子慢慢往墙角挪过去。
许是下过两天雨,仓库里比较潮湿,火势虽猛但延展慢。
黑色的浓烟顺着风钻进弋阳的眼睛里,鼻腔里。
他剧烈的咳嗽,发出破锣声。
捡过水瓶子快速的往回走。
寂和蜷缩在空地上,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弋阳从风衣里衬的口袋里拿出白色的手帕。
拧开瓶盖倒了些水浸湿,放在寂和面前。
“捂在脸上,咳咳咳,这样会舒服些。”
寂和接了过去,“是我连累你。”
如果不是她,弋阳还好端端的坐在小别墅的后花园里看着日落,和芬姨唠唠家常,嘴馋了还能吃地道的粤菜。
而现在,浓烟烈火当中窘迫狼狈,生死未卜。
弋阳摇摇头,拥抱住她。
“是我心甘情愿。”
“阿寂,也不知我们能不能撑到黎川赶来,我有一句话想问。”
“你问。”
他是算定了怀里的人不会拒绝,闷闷的发出得意的笑。
反而咳得更厉害,跟刀割剑磨一样。
寂和想把湿帕子往他那边递,却被弋阳攥住手。
“不要动,乖乖听我讲。”
他抬手从脖子里拎出条细银链子,上面带着枚戒指。
六角星钻里折射出满天星河。
在火光下愈加美丽。
“小时候隔壁阿姐做新娘子,太婆捧了捧桂圆红枣洒在她嫁衣上,念了首诗。”
“画得春山眉样好百年有结是同心葭月欣逢合卺时?关雎赋就共熙熙。”
“阿寂,如若真下黄泉,奈何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