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3章 可怜虫与糊涂蛋

姬影闻言,只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卢琼双目瞪口呆,伸手指着姬影,嘴巴长得圆圆的,道:“他他他他他他他是——”

“怎么可能!”

卢琼双走到姬影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姬影颇为不耐烦地倚在大槐树旁,银制面具下露出的漆黑双眼只一动不动盯着姜雪。

卢琼双道:“瑞崇王不是叫景晔?怎么可能会是此人?”

姜雪冷笑一声,道:“姬影,姬影——”

“姬影——景?!”卢琼双惊呼。

她看着姬影道:“你当真是那乾国的瑞崇王景晔?”

“还不算太蠢。”姬影——应该叫景晔,看似在回答卢琼双的问题,实则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姜雪。

姜雪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

卢琼双大喜过望,伸手就去扯他的袖子。

“你是景晔?!你是我师兄!!!”卢琼双尖声着自报家门,“我师父是冯若虚!!!”

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想了想,难道是师父本名不够响亮?又道:“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冯仙姑冯若虚呀!!!师兄!!!”

景晔终于有所动作,他倏地伸出手指,往卢琼双颈外侧轻轻一点,开口道:“太吵了。”

卢琼双被点中哑穴,只能在旁手舞足蹈地接着比划。

景晔似是烦了,伸手又往她胸前一点。

这下,卢琼双连动弹都不能,面露怒色,只睁着大眼睛瞪他。

姜雪眼角抽动,道:“她是你师妹,亲的。”

景晔缓缓朝姜雪走近,一身墨金绣云纹绛紫锦袍贵气逼人,周遭却带着十足的冷意。

晓春与拂冬立刻护到姜雪身前,晓春眉头紧皱,振振有词道:“既是乾国来的贵客,此时应当在宣政殿拜见吾皇,您不经通报擅闯皇后寝宫,对殿下与表小姐无礼冲撞——这便是贵国皇室的礼数吗?”

景晔并不搭理晓春,只淡淡对姜雪道:“江姑娘,还欠孤一身衣裳。”

他声音像破碎的青玉,低沉却带些嘶哑。

姜雪抬眸迎着他的目光,绽出一抹笑来:“当日不知王爷身份,只让侍女留了银钱,万宝楼之珍宝任君择选,想来是很不够的。”

“万宝楼,没有孤想要的东西。”景晔开口道。

姜雪紧盯着他的面具,似是想看清面具下隐藏的真实面目。

“不知王爷想要的,是什么?”姜雪问道。

“暂时还没想好,等来日想定了,再同江姑娘讨要就是。”

拂冬有些恼了,道:“这是我们大冀的长乐公主,还请王爷放尊重些,莫要一口一个江姑娘!”

姜雪伸手稍稍拍了拍拂冬与晓春的后背,示意二人让开。

她径直走到景晔身前,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道:“本宫有一事不明。”

景晔没有出声,示意她说下去。

“王爷真是第一次来冀国吗?怎么对我冀国皇宫倒似轻车熟路,直接寻到本宫这里来了?”姜雪攥着拳头,带着试探,紧紧盯着他的眸子,生怕错过什么情绪。

景晔只稍微扯了扯嘴角,嗤笑道:“殿下想的未必太多了,冀宫巍峨,孤只不过随意逛逛,瞧着这宫殿景色不错,停下来歇歇脚罢了。”

“至于寻你?殿下好歹也是有夫之妇,说这样的话,就算殿下不怕害了自己的名声,孤还怕呢。”

姜雪见他眸中神色,除去讥讽之色,再无其他,攥着的拳头才稍稍松开了些。

听得此话,姜雪也并不恼怒,只端正着一张小脸,道:“于礼,王爷不该擅闯后宫,惊扰女眷;于律,王爷应当由负责接见的迎客使陪同,到宣政殿拜见我冀国圣上。”

“王爷初到冀国,便是如此视礼节与冀律为无物吗?那本宫是不是可以以为——乾国对冀国并无交好之意,才纵使王爷这样轻慢我冀国?!”

姜雪正言厉色,景晔却突然笑了。

“殿下,好一张巧嘴啊。”

他走到廊下,撩开袍角坐到廊沿,双手抱胸倚着廊柱,道:“冀国的迎客使将孤的侍卫错认成孤,若非孤自行跟进宫内,只怕迎客使要落个失职罪名吧。”

他看着姜雪,嘲讽道:“怎么,冀国就是这般不重视乾国使团,派出这样无能失职之人来担任迎客使之责?”

姜雪愠怒,道:“那怎么不问问王爷自己带来的使团——连引见之人都未尽好本职,致使迎客使错认,这便是贵国来朝贺我朝天子圣寿的诚意?”

“长乐公主怎么如此恼怒激动?哦——”景晔嗤笑道,“孤倒是忘了,迎客正使是殿下皇兄,副使更是殿下夫君,想必是言语冒犯到殿下心尖上的人了,孤真是,失礼了。”

见姜雪并未作答,景晔又问道:“不知乾国逆王之前那个短命的世子——怕殿下忘记,就是那个曾被送来冀国为质的,萧圻。”

他盯着姜雪霎时失去血色的脸,一字一句道:“不知道他在冀国之时,是不是也常得殿下这样维护厚爱呢?”

姜雪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一口银牙咬紧,努力绷着不让自己失态。

晓春听得这话,立刻上前搀住姜雪,道:“瑞崇王殿下,擅闯后宫已是大不敬,再有,于礼,您不能同我家殿下私下见面聊天,请勿再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逗留,更请勿再对殿下多加缠绕。”

“怎么,这才过去多久,公主就已经忘记曾经的故人了吗?”景晔话语冰冷,道:“长乐公主可真是凉薄,可怜那孤魂野鬼无人牵挂无人祭拜,不知死后能不能得入轮回。”

姜雪忽而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讥讽。

她轻笑一声,道:“轮回?王爷有所不知,冀国这边有个传说,背负太多罪业的人,死后灵魂为百鬼撕啮,消散于天地之间,哪里还有什么轮回。”

“倒是本宫想问王爷一句,听王爷话里话外,似乎是很为萧圻鸣不平啊——但萧圻在我冀国为质多年,是何时攀上王爷这样高的枝头?”

“同病相怜之人罢了。”景晔冷冷丢下一句,道:“都是不受人待见的皇室子弟,孤为这个可怜虫鸣句不平,有何不可吗?”

他站起身来,负手缓缓走至姜雪身前,低头附到她耳边,低声道:“长乐公主想不想知道,萧圻的死状?他在死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公主可想知道吗?”

姜雪疾首蹙额,微微转过头去,对景晔道:“本宫不感兴趣。”

景晔突然笑了,“哈哈哈哈,看来这萧圻不止是个可怜虫,还是个糊涂蛋。”

他抬脚走去,对姜雪道:“不过来日方长,公主今日不感兴趣,说不准哪一日又感兴趣了。”

“孤等着公主来问。”

他走到卢琼双身前,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对着目瞪口呆的卢琼双道:“不知道那老太婆怎么想的,收个这样——”

他嫌弃地打量卢琼双一眼,“啧”了一声,道:“往后别让其他人知道,孤有你这么个师妹。”

说罢便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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