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他们在说谁？
听到熟悉的名字，扯着嗓子嗷呜嗷呜地唱歌的姜清源骤然一滞，顺着所有人侧目张望的方向抬头看去。
简简单单的二字名似乎给整条街都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顺着第一个伸出手指引方向的人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姿颀长的青年站立在乌泱人群之后。
四五年的时光只是让当年十七岁少年褪去了青涩和羞赧，少年初入镜头时惊慌中带着怯意的笑容仿佛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再次站在大众面前，他平静的面容丝毫不显当年的错乱，只剩一如既往的一眼便让人惊艳不已。
“吴曈！真的是吴曈！”
“他竟然出现了！”
“他来做什么，找皮蛋吗？”
……
面前的人潮仿若平静的湖水中坠入了滚烫的岩浆，议论不绝，汹涌着拥挤着一股脑挤到吴曈身边。
现场什么样的人都有，带着孩子出来游玩的家长、结伴出来游街的好友、街道上正在直播卖艺的网红主播……
看到个别主播已经将摄像头转到自己的方向，大胆一些的甚至有直接涌入人群之中凑近，力求直播一手画面来增加自己直播间的人气，吴曈在心中估算着自己此次出现的影响范围，殷红的唇角满意地勾了勾。
只不过人实在太多，各种各样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当识别出其中的alpha信息素时，吴曈的脸忍不住稍稍一白。
胃里一阵翻涌，胸口也隐隐发闷，吴曈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的异常压制下去。
“你害死了这么多狗，竟然还有胆子出现在这里？”
“别以为你是omega，我就不敢打你，我也买了你的狗粮，幸好还没吃，我家狗差点被害死！”
“吴曈，那只瞎吼瞎叫吵死人的狗到底是不是你的？”
在一片质问和讨伐声中，面色淡然的omega朝站在围观人群之外，满脸写着被抓包的心虚的皮蛋招了招手。
“皮蛋，过来。”嗓音缓和但清亮悦耳，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惊呼：“果然是皮蛋！他在网上发的皮蛋已经死了的声明是骗人的！”
我爸怎么会在这里？
发现吴曈竟然出现在网红街上，姜清源直接蒙了，紧随而来的是心虚。
这种感觉仿佛是初中那会儿翻墙逃学去隔壁网吧买股票炒股，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但当时被教导主任抓包远远比不上此时被吴曈抓获的心虚。
完了完了，我爸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偶遇吗，还是一路跟随我走到这里？
我该怎么跟我爸解释我街头唱歌的事？他会不会觉得我在外面出卖色相，身子不干净啊？但我还没去狗咖呢，那地方来钱更快，可更没有尊严。
我爸该不会怀疑什么吧？例如他家傻狗的身体里其实装着他来自十八年后的英俊帅气潇洒器宇轩昂的亲儿子的灵魂？否则怎么解释他家傻狗突然出门赚钱的事？
我要夹着尾巴逃跑，还是厚着脸皮站在原地装傻充愣当做不认识，这是一个值得反复揣摩思考的问题。
然而现实没给姜清源多少时间用他没比两颗绿豆大多少的小脑瓜想明白这个问题，一听到吴曈和声细语的呼唤，他立刻屁颠颠地小跑到吴曈面前。
想这么多干嘛，我只是一只趁家里没人偷溜出来玩，半路上遇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里面还有人弹琴，于是站在旁边随口瞎嚎了两声的小狗勾而已。
修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走到吴曈身侧，姜清源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吴曈笔直的小腿：“汪！”来啦来啦！
数十个黑压压的摄像头整齐划一地指向同一个方向，群众高声质问：“吴曈，皮蛋还活着，你在网上发布的装作受害者的声明已经不攻自破了，你现在还想怎么撒谎把局面圆回来？”
“你到底是不是把皮蛋扔了？要是皮蛋没有出现在街头被人发现，你还打算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皮蛋有你这样的主人真是倒了血霉！连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狗死了的谎都能说出来，简直令人发指！”
声声质问中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咄咄逼人的意味，讨伐声不绝于耳，仿佛要一人一口唾沫把吴曈淹死。
但吴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毒狗粮事件的热度从一开始爆出来就一直稳居热搜，一部分原因出于吴曈原账号的影响力，虽然近两年日渐式微，但“皮蛋味雪团”毕竟是一个坐拥千万粉丝的大博主。
成也粉丝败也粉丝，被受到欺骗怒极的粉丝反噬，加上受害粉丝不断增多、在网络上发声，这件事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
前些日子账号团队公布了皮蛋的“死讯”和“死因”，博来一波同情，但没过多久皮蛋就大摇大摆地街头出现，还高调地上了热搜，互相矛盾的场面让舆论一度失控，说什么的都有。
皮蛋还几乎每天不定时地跑到路上唱歌，被人挂到网上遛一遛，账号的评论区一度沦陷。不知是看到局面失控彻底摆烂还是怎么样，没有再对街头疑似皮蛋的狗正式澄清过什么。
……既然他们不澄清，那么吴曈就要亲自出来澄清了。
第二次在网上看到皮蛋来到网红街上唱歌，他便开始不动声色地等在家附近，诧异但又在预料之中地看到皮蛋熟练地打开家门，热情地和沿路上遇到的人打招呼，溜溜达达地穿梭过几条街，来到他第一次出现的网红街。
工作日的网红街萧条清闲。
直到周末，看到皮蛋如意料中那样背着小腰包走出家门，吴曈便知道，机会来了。
面对着众人如同拷问罪犯一般的问责，吴曈不改清雅淡然的神色，他缓缓扫过层层叠叠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甚至有人已经架起了长|枪|短|炮，他俯身揉了揉皮蛋毛茸茸的脑袋，神色自若地开口。
“录像、直播、摄像机都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以下发言，我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欢迎在场所有人，以及网友的鉴别和判断，如果任何一句话、一个字被发现有假，我甘愿负法律责任。”
“自三年前的四月二十二号开始，账号‘皮蛋味雪团’的负责人便已经从我转变成了它的买家，即枫火娱乐，现在该账号由公司的专业团队负责账号的运营，包括视频的录制、制作与上传以及所有商务合作。”
“因此，从三年前的四月二十二号开始，账号任何动态都并非出自本人决策！”
“关于毒狗粮一事，对于受害的粉丝，我深表遗憾。”
“公司当初与我签订的协议中，有一条写明交易双方都不允许宣布账号易主的事实，当时年少，不知道这条协议的用意，但现在……”现在看来，公司果然是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拿钱的是公司，背黑锅的成了自己。
有人问：“那你干嘛还站出来当马后炮？”
吴曈一顿，漂亮的眉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讽刺和嘲意：“团队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利欲熏心伤害无辜的生命，这样的团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违反合同条例的违约金不可怕，放任这样的人逍遥法外、继续为所欲为，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我此时不站出来，黑心团队就此脱身，受害的粉丝和狗狗们，以及关注此事的所有人，何时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一片哗然。
“从三年前开始，发视频和分享动态的人就不再是吴曈了？”
“怎么感觉很假？这年头人为了洗白自己，什么话说不出来？”
“那照你这么说，账号运营团队为了继续圈钱，什么事干不出来？”
“我觉得是真的，皮蛋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就是吴曈最有力的证据吗？”
……
围观的人密密麻麻拥挤了一大片，引来了商业街安保人员的注意，怕人挤人发生事故，他们连忙厉声驱散了人群。
密集的人群逐渐消散，蹲在旁边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姜清源一抬头就看到吴曈身形晃了晃，面色发白，几欲摔倒在地。
姜清源慌张地直起身子想要扶吴曈一把，但这只哈士奇的身子实在拖后腿，好险没把吴曈推倒，幸好一个安保眼疾手快地赶来扶住了他。
骤然被人触碰，吴曈下意识地想要用力推开，但转瞬又发现对方是一个beta，连忙收回差一点挥出去的手。
安保扶着他走到长椅旁坐下，吴曈轻声道了句谢，他便匆忙跟上队伍继续巡逻。
人群疏散，杂乱的信息素气息顺着清风逐渐消散，吴曈深吸几口气，脸色好看了许多。
舒服了些许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的皮蛋身上。
一股突如其来的突如其来的不好预感袭上心头，姜清源两条前腿本能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嗷呜？”爸，这么看着我干嘛？
吴曈抬手，轻轻抚了抚皮蛋柔顺的皮毛：“皮蛋，这次立功了，回家给你蒸一只鸡！”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立功但听到有鸡可以吃还是很高兴的姜清源：“汪！”还有这种好事？！
吴曈柔声问：“但是皮蛋好宝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突然学会趁我不在家开家门、跑到这条街上卖唱，并且在我回家之前赶回家不让我发现吗？”
“我记得你从前……至少在你最后一次生病进医院之前，都不会这些东西的呀？”
话音落下，吴曈就看到吐着舌头冲他傻乐的皮蛋笑容逐渐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