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苏氿杏眸微弯:“自然是御离哥哥为我绣的。”
她为御离哥哥绣了喜袍,御离哥哥为她制了嫁裳。
闺房内除却千樱以外所有人:!!!
没想到大渊太子竟然是这样的大渊太子!
宁娇和一众世家女郎们更是一脸的羡慕。男子不习女工,却甘愿为未过门的妻子绣嫁衣,可见当真是将妻子放在了心尖尖上。
与此同时,因为知晓今日是大渊太子前来迎娶泠音郡主之日,杏陵城中也是热闹非凡。
宁熠辰还大手一挥,让人在杏陵城青雀大道两侧的杏花树上系满了红绸,铺了一路的红毯,可谓比自己娶媳妇还用心。
而红毯两侧酒楼茶肆早已被城中世家富豪包圆了,百姓们则是早早夹道等候。
不多时,远远地有一方铁骑朝杏陵城的方向而来,骏马之上皆戴红花。而在骑兵之后,是高坐在骏马之上的玄袍男子,正是君御离。
君御离一袭玄色喜袍,广袖上金线熠熠,刺绣栩栩,处处透着雍容华贵。
“大渊太子当真好生俊美!”
“当初太上皇给泠音郡主赐婚,将全杏陵模样俊俏的世家公子都择了一遍,可郡主无一例外都把赐婚圣旨给撕了。当初还觉得泠音郡主不识好歹,如今看到大渊太子放才能理解。”
“是啊,见过这般惊艳的郎君,眼里哪还能容得下旁人啊!”
杏陵百姓们看着君御离无不惊呼感慨。
而一些世家子弟则是心情复杂。当初君御离扮作侍卫跟在苏氿身边,他们还以为这容貌好看的侍卫是苏氿的男宠,没想到竟是大渊太子。
他们也曾一度不看好苏氿和大渊太子,觉得苏氿配不上人家大渊太子,可到如今,他们反倒有些觉得是大渊太子配不上苏氿。
但这配不配,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迎亲的队伍停在了苏府门前,苏氿没有兄弟,但却有义兄和师兄弟。
拦在最前面的是苏迁。
作为苏牧的女婿后备,苏迁看到君御离多少是不爽的,自然也不想他那么轻松地抱得美人归。
“君御离,你今日想要进这个门,先过我这关!”苏迁一直看君御离不顺眼,今日看君御离尤为不顺眼。
君御离朝苏府里面望了一眼,没望到喜欢的人,便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苏氿,掌中凝起灵力就要朝他袭去,想要速战速决。
苏迁瞧见忙道:“打住!君御离,这一关不比武!”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跟君御离比武?
君御离问:“比什么?”
苏迁拍掌,很快就有下人搬来了两张桌案,案上笔墨纸砚和颜料摆放得整整齐齐。
苏迁上前拿起一支笔,对君御离笑得狡诈:“比画!一刻钟内,你我各绘一幅图,比谁画技高超!”
他对自己的画技颇为自信,而且也找君琅查证过,君御离并不擅长画画。至于他的画,君琅和他义父苏牧,都赞不绝口!
“好。”君御离也走到了案前。
宾客们见有热闹看,早围了过来。
不过片刻,君琅就放下笔,将宣纸拿起自信地展示给众人看了。
看到宣纸上的画时,在场那些自诩文人雅士的世家子弟和清修山院夫子们都愣住了。
苏迁扬了扬下巴:“如何?我这幅画可算是登峰造极之作?”
众人:“……”
苏迁随手指了个人,自信道:“品评一下吧。”
那人满头大汗,绞尽脑汁道:“这幅锦鸡图,色彩明丽鲜艳,斗志昂扬……”
“什么锦鸡图?!我画的是彩凤,是凤凰,没看出来吗?!”苏迁怒了!
那人干笑:“哈……没看出来。”
跟着君御离来迎亲的谢安景不厚道地笑了:“就这画技还敢和我们殿下比,苏迁,你自信过头了吧?”
苏迁瞪了谢安景一眼,不客气地走到了君御离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们殿下能画得有多好!”
义父和君琅推荐他跟君御离比画时,可都一再保证君御离的画肯定不如他的!
苏迁不知道的是,苏牧和君琅两人,一人想着给君御离放水让他趁早娶走苏氿,另一个还记着他瞒他苏氿和苏牧身份的事情才故意坑他。
君御离正好停笔,任由谢安景和白宋把画卷展开。
画上抚琴的美人红衣绝艳,一颦一笑眉眼动人,似妖似仙风华绝代。
“这画的是郡主?!”
看到君御离手中的画卷,在场众人都是一愣,甚至有人乍一看还以为是苏氿来了。
“没想到大渊太子画技竟也如此高超,不到一刻钟,便能将泠音郡主画得如此活灵活现!在下佩服。”
“那眉眼间的神色都画得顾盼神飞,好似真人!”
杏陵世家尚雅,世家子弟大多精通琴棋书画,所以不论画技如何,鉴赏的能力都是有的。何况有苏迁的锦鸡图对比在前头,差距这么大,但凡有眼睛都看得出来谁的画技更好。
苏迁整个人都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君御离:“你不是不擅长作画吗?”
“谁告诉你的?”白宋瞥了苏迁一眼,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当初殿下和郡主分开的那两年,夜夜难眠时便在书房中作画,画的都是郡主。
所以看到殿下在一刻钟内画出郡主的模样时,白宋完全不惊讶。
苏迁也猛然反应过来了,当即捏着拳头去找君琅算账:“好啊,君琅!”
那小子和君御离是兄弟,肯定是和君御离串通好的!
至于苏牧也坑了他这一点,被苏迁选择性忽略了。
第一关,君御离胜。
第二关,身着龙袍的宁熠辰手里把着笛子走上前来,他桃花眼含笑:“第二关是朕。大渊太子,要想进门娶朕的师妹,就先赢了朕的御音。”
宁熠辰对此十分自信,他敢说他的御音术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至于第一当然是他师妹。
当然,他也不是存心不想师妹出嫁,就是不能让君御离娶他师妹娶得这么轻松,到后面肯定会给君御离放水通过的。
宁熠辰其实很无奈,他也不想为难君御离,但这都是他父皇的任务。
见君御离点头,宁熠辰挑了挑眉,转头对身后的人说:“诸位给朕做个见……”证。
宁熠辰回头时就懵了。
原本浩浩荡荡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不过转眼的功夫,就空了一片。甚至就连苏府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都消失一空,同一条街的楼阁房屋纱窗紧掩朱门紧闭。
“人呢?!”宁熠辰傻眼了。
君御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宁熠辰甩袖,拿起玉笛就吹了起来。鬼哭狼嚎的笛音流泻,满街的杏花扑簌簌落下,四周的朱墙碧瓦都好似在颤抖。
君御离听到这泣鬼神般的笛音,眉头微皱,盘腿席地而坐,玄袍衣袂翻飞,抬手间一架长琴出现在膝上。
看到那架熟悉的古琴,宁熠辰惊得握着玉笛的手一抖,玉笛掉到了地上:“彩凤鸣岐?!”
师妹什么时候把彩凤鸣岐给君御离了?!
不对,就算君御离手里有彩凤鸣岐,他又没学过御音术!
然而就在这时候,君御离拨动琴弦,琴音泠泠流泻,一道灵力自他指尖飞出,直接击碎了宁熠辰的玉笛。
听到玉碎声,宁熠辰正要捡起玉笛的手就这样顿在了空中。
宁熠辰心都要碎了!
躲着捂住耳朵的众人发现那鬼哭狼嚎的笛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泠泠动听的琴音,一个个都探出了头来。
君御离一曲毕,收了彩凤鸣岐,对宁熠辰面不改色道:“承让。”
众人惊讶:“大渊太子的御音术竟然比咱们皇上还厉害?!”
“皇上不是自诩泠音郡主的师兄,说御音术仅在泠音郡主之下的吗?这么快就输了?”说这话的御史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
宁熠辰恶狠狠地瞪了那御史一眼,以前他还不理解为什么父皇这么讨厌御史这种生物,自从他掌权以来却是越来越深有体会了!
宁熠辰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玉笛,他以前都用竹笛,这那可是他最贵的笛子啊!君御离这厮也太狠心了,为了赢他,竟然直接毁了他的玉笛!
他死死瞪向君御离,“君珩,你作……”弊!
“未国皇上,这是我们太子给你的赔礼。”这时白宋拿出了张灵石矿脉的地契。
宁熠辰没说完的话瞬间转了个弯,面容瞬间由多雨转晴,笑得要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他接过灵石矿脉的地契,笑道:“师妹夫做得真好,这可是碎碎平安的好兆头啊。师妹夫不愧是师妹的心上人,这御音术不比朕差。”
“来,师妹夫请。”
众未国朝臣:“……”好想装作不认得这个皇帝。
未帝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没眼看地转过了头。
宁熠辰拿着灵石地契表示很开心。
他曾一度以为他当了皇帝坐拥整个国库就有钱了,然而他错了,国库时有钱,但那钱都归人户部管,他没法私用。
尤其是之前打仗,死了那么多士兵,各处都要花灵石,他自己还得贴钱。这使得他本就贫穷的小金库愈发雪上加霜。
现在君御离给他的灵石地契与他而言简直就是巨款啊!
然而这时,未帝忽然抽走了他手里的灵石地契,冷声冷语道:“充公!”
宁熠辰笑容瞬间僵硬。
君御离过了身为皇帝的宁熠辰这关后,就没人再拦他了。他轻车熟路地吵着苏氿的闺阁走去,每走一步心情便紧张一分。
早春桃杏争春,繁花似锦。
玄袍高冠的俊昳少年步履生风走过曲池回廊,出现在了仙音苑的绣楼下。
他站在杏花树下,满树的杏花繁盛,晴日柔媚,春风拂衣,吹落杏花满头。
“阿氿,我来娶你了。”
苏牧亲自背着苏氿出阁,千樱等女眷则在边上看着。千樱看着苏氿的背影,眼眶不觉微红。
从前她出嫁的时候没觉得如何伤感,如今要嫁女儿了,却是说不出的心情复杂。尤其是,她才和女儿团聚多久啊。
一直到君御离面前,苏牧才将苏氿放下,他双眸幽深地看着君御离,这个从多年起他就看中的储备女婿之一。
他抓起苏氿的手,放到君御离手中,可当要放下时又有些舍不得了。
感觉到苏牧抓着苏氿的手有些紧,苏氿盖头下的眉头挑了挑。苏牧这是什么鬼,不是都不决定为难她御离哥哥,还让苏迁放水来让御离哥哥更快娶到她了吗?
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苏牧的确改变主意了,他看着面前这雍容华贵的俊美少年,磨了磨牙。虽然知道这小子对她闺女深情,知道这小子是他挑中所有人中最优秀的,但是,禽兽把自家闺女交出去,怎么就让他这么不爽呢?
“岳父?”君御离今日心情很好,很是和颜悦色。
苏牧眯了眯眼,把苏氿的手放了回去,没交给君御离,而是挡在君御离面前,冷声道:“小子,我本来是想趁早把小氿嫁给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要想娶老子闺女,先过老子这关!”
苏氿:“???”苏牧这是发什么疯?
君御离眉梢微抬,倒是不太意外。
“岳父请说。”
苏牧眯了眯眼,他知道君御离身为大渊太子,六艺精通,所以也没打算走正常路,只是他要比的可是不能让那丫头知道,于是指了指不远处:“你,跟我过这边来。”
“好。”君御离很好说话的样子。
过去后,苏牧还特意打了个结界。
苏氿挑了挑眉,这是知道她听力好,防她偷听?反正御离哥哥最后都会告诉她!
千樱也没想到苏牧临门一脚竟然还闹这么一出,有些无奈,却也不反对。他也不想闺女这么轻易就被人娶到手。
千樱和宁娇等世家女子都好奇地看着君御离和苏牧,因为结界,他们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却能看到他们的表情。
似是一问一答,君御离除却一开始有些意外,之后脸色一直没变,苏牧则是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结界被撤去,两人又走到了苏氿身边。
苏牧抓起苏氿的手,这一次稳稳当当放在了君御离掌中,“君御离,我把我闺女交给你了,你最好别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是。”君御离握着苏氿温软的手,沉重点头,眼神坚定。
“走吧。”苏牧转过头,声音有些沙哑。
千樱和宁娇等人都惊愕的发现,那位看似儒将风范实则腹黑毒舌的苏大将军,堂堂上过战场的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眶。
然而等他们到了前院,才发现有更惊悚的。
苏氿在上花轿时,未帝,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竟是盯着花轿眼圈越来越红,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苏氿上花轿的脚都被未帝那忽然一声哭泣吓得踩空。她发现,未帝禅位后真的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小氿丫头就要出嫁了……”未帝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一刻看着上花轿的苏氿,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从前那粉雕玉琢像个团子似的小姑娘,在他跟前一点点长大,性子越来越嚣张,逐渐长成了娉娉袅袅的小姑娘,又到了现在出嫁的大姑娘……
这可是他养大的丫头啊!
从前死了那么多皇子公主,未帝都没觉得有现在嫁小氿丫头那么难受。
青雀大街杏花繁盛,满城繁花似锦。送亲大队铁骑开路,浩浩荡荡,后边跟着的嫁妆更是让整个杏陵城百姓惊呆下巴。
什么矿脉珍宝数不胜数。
世人无不惊叹。
“便是帝君娶后叶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早就听说泠音郡主富可敌国,这嫁妆,岂止敌国啊!难怪新帝说江山是泠音郡主让的,他还真挺有自知之明的!”
“听说这还不是全部呢!你们杏陵人想必不知道,当初泠音郡主在重阳宫宴给大渊太子下聘啊……”有专门来杏陵看热闹的永安人说。
“而且啊,我可是听说了,当初郡主和大渊太子还没定亲的时候,大渊太子就把所有资产给郡主了。注意过郡主手上的戒指吗,那叫乾坤戒……”
众人听着更是惊叹连连。
“这么说,泠音郡主和大渊太子早就互相赠送一切了,现在这些嫁妆,都是苏将军拿出来的?”
“也不止,还有宫里那位太上皇呢!谁不知道太上皇宠泠音郡主可是比对亲闺女还要宠爱啊!”
“二十八条矿脉,还有良田万亩,五千年以上灵药百株……啧啧,太上皇和苏将军都要把家当掏空了吧?”
“不过那位大渊太子也是下了血本啊!之前诸侯争霸,大渊和未国打下的江山全归未国,听说未国和大渊现在还在交接权力,不久后大渊都要归入未国版图呢!这都是为什么啊?都是因为咱们郡主!”
“这么说来,大渊太子还真是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主,这江山说让就让了,说是天下江山为聘也大概如此了!”
不止未都杏陵,大渊永安、鄢都焦瑕、洛都晴川、昱京岑河、阑京江堰、晋都沁阳乃至天下各地,都洋溢着喜庆。
直待春秋万载过后,这一场大婚仍为世人所津津乐道。而君御离和苏氿这般袖手河山的旷达超然胸襟也为后世所称道。
傍晚时分,大渊永安太子府中,宾客们依旧在推杯换盏,宴上丝竹流响,喜庆热闹。作为太子府左膀右臂的谢安景和白宋正在热情地招待着众人。
在大渊没人敢闹君御离的洞房,也没人敢灌君御离酒,所以那些世家子弟都逮着谢安景和白宋灌。
谢安景本来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喝酒喝,谁怕谁。白宋虽然无奈,但为了自家殿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外头闹腾,却愈发显得屋内愈静。
红烛高燃,火光摇曳生辉。屋内陈设犹如宫殿,处处精致用心。
君御离手持玉如意,因为紧张,手心都覆上了薄汗。轻轻挑开红盖头,少女娇媚绝艳的容颜印入眼中,足以惊艳他的余生岁月。
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紧张。
她是他年少时便放在心上的一点朱砂啊,灼灼炽热烙在心尖上。
苏氿杏眸潋滟璀璨犹如秋水泛着星河,眼里倒映着面前少年俊昳雍华的模样,绯唇勾起浅笑,容色愈发照人。
今日的御离哥哥,当真是好看极了。
这便是她年少时便悄悄定下想要嫁的人呀。
苏氿又是止不住地有些小骄傲。
“阿氿……”
“御离哥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但伸出的手却是在那一瞬紧紧握住了。
彼此掌心的温度灼热,好似能叫人烫伤,他们却紧紧相握不放开。
“阿氿,你今夜真美……”
君御离看着苏氿,双眸的灼热再也压制不住了,就那样明目张胆地完全展露了出来。
苏氿眉眼弯弯地看着君御离,杏眸也被烛光染了几分娇媚:“御离哥哥今日也很好看……”
然而剩下的话却都被堵在了唇边,只剩下了彼此心跳如鼓声。
红帐垂落,被翻红浪,龙凤双烛红泪滴落,宛若朱砂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