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回头一看,居然是河间郡王李孝恭,李二的堂兄,大唐宗室名将,现任礼部尚书,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对方称世侄,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便躬身一礼:“见过世伯。”
李孝恭满意地点头,接过剑看看,又看看崩了个豁口的赤血刀,眼前一亮,说道:“世侄,这把剑作家两万,让与世伯如何?世伯家里缺一把杀鸡宰羊的工具,这把看着称手。”
两万简直是天价,按当下米价折算,一文能买到两斤米左右,大概等同于后世十块钱,一两是一千文,两万两就是两千万文,等同于后世两个亿。
花两万买回去杀鸡宰羊,这背后恐怕有故事,但费尽周折挖下的坑目标是王家,秦怀道刚想拒绝,就听掌柜就急不可待地吼道:“不准卖,说好的竞拍,秦小国公,人不能言而无信。”
“自然,三天后,聚福酒楼。”秦怀道顺势说道。
“也行,那就竞拍,价高者得。”李孝恭将剑还给秦怀道,拍拍秦怀道的肩膀,饶有深意地笑笑,走了。
秦怀道见坑已挖好,目的达到,拿着赢来的一千两赌注就撤,程处默也无视掌柜的肉疼表情,拿着属于自己那份追上来,兴奋地说道:“兄弟,啥也不说了,等下值后春满楼一聚,叫上其他兄弟,我请!”
春满楼是长安有名的烟花之地,秦怀道拒绝道:“我这伤势未痊愈,就不去了,对了,李尚书刚才话里有话?”
程处默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李尚书跟王家有大仇,玄鸟是王家族徽,买回去杀鸡宰羊自然是羞辱王家,你要是真拍卖,王家肯定势在必得。”
“原来如此,聚福酒楼是你家产业,五姓七望肯定会派人来,其他世家、豪族、勋贵、富商也会来看热闹,我记得程伯伯最恨这些门阀望族,你回去说一声,多收点茶水费,狠狠宰他们一笔,出口鸟气。”
“哈哈哈,你小子够阴,老子喜欢。”程处默感激地拍拍胸脯,砰砰作响。
回到府上,秦怀道将赢来的一千两彩头丢给贾有财,叮嘱道:“贾叔,买两只羊回来炖上,给大家开开荤,另外,府上每人添一身衣裳,一双鞋,去办吧。”
“少主,这是?”贾有财看着一袋子银两,整个人都懵了。
“赢来的。”
“赢来的?”
贾有财更懵了,出去一趟就赢回来一千两,这银子也太好赢了吧?但见秦怀道飘然入内院,不好追上去问,正好一名老兄弟从外面采买进来,激动地说道:“管家,大喜,大喜啊。”
“什么喜?”
“少主刚去崔家兵器铺比剑,砍崩了崔家从未一败的赤血刀,赢了一千两呢,还有,河间郡王愿意出价两万购买少主的剑,少主拒绝,说三天后拍卖,恐怕价格会更高,咱们府上暂时不缺钱了。”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贾有财大吃一惊,激动地抓住对方。
“真的,长安城都传开了。”
“哈哈哈,太好了,少主果然有办法,将军,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少主大才,亲手打造的神兵利器超越赤血刀,凭此手艺秦府就不会倒。”
“对,秦府不会倒,咱们不用离开了,少主能打造一把,就能打造第二把,第三把,没想到少主于格物一道如此精通,也不知道不愿意传授?”
贾有财脸色一肃,郑重告诫道:“想都别想,别忘了自己身份。”
“明白,这不是一膀子力气无出使,想帮少主分忧嘛。”
“如此技艺,天下无双,必将成为秦府立身之本,岂能外传?传令下去,不得泄露少主亲自锻造之事,以免怀璧其罪,泄密者,诛全家!”
“喏!”
……
两仪殿。
一男子正端坐云榻审阅奏折,身穿一袭明黄色锦服,目光炯炯有神,闪烁着睿智的光泽,身体有些发福,但给人一种无上的威压,正是大唐皇帝李二。
一名内侍踮着脚进来,神情淡漠,隔着一段距离停下,轻声喊道:“启禀皇上,河间郡王求见。”
“宣!”李二放下奏折,宽大的袖子一甩,霸气十足。
很快,河间郡王李孝恭匆匆进来,行礼后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孝恭,有事?”
“微臣今儿个遇到件有意思的事,翼国公之子秦怀道去崔家兵器铺比试,凭借手上宝剑砍崩赤血刀,微臣亲自验过,宝剑毫发无损,堪称神兵利器,三天后于聚福酒楼竞拍,说是府上困窘,需要银钱。”
“哦,还有此等事?翼国公府上什么时候有如此神兵?朕从未听翼国公提起过,此神兵有何来历?”
“说是昆仑某先秦术士洞府遗留之物,宝剑微臣仔细看过,有些特别,但具体如何特别微臣不懂铸造之法,说不清楚,微臣以为,如此神兵当收归朝廷,作为镇国之用,一旦竞拍落入门阀世家,于朝廷不利。”
“言之有理,只是?”李二有些为难,参加竞拍很麻烦,动国库银两朝中大臣能吵翻天,动内帑,好吧,内帑没钱,宫内还在奉行节俭,动人情更不行,秦怀道被人偷袭之事朝廷迟迟没有态度,李二拉不下这个脸。
李孝恭来之前就已经想到很多,恭声说道:“皇上,微臣家中还有些积蓄,愿意拿下神兵献于皇上,略尽臣子之能。”
“皇兄有心了!”李二笑道,连称呼都变了,以示亲近。
“能为皇上分忧,微臣求之不得,如此,微臣告退。”
李二目视李孝恭离开,眉头紧锁,作为打下大半个大唐疆土的宗室名将,李孝恭确实有些功高震主,天天声色犬马自污,以消除猜忌,这次愿意散财购买神兵进献,何尝又不是一次自保,一次效忠?
作为一名爱才、惜才的帝王,李二很想重用李孝恭,但风险太大。
忌惮和赏识,两种情绪让李二很为难。
沉吟片刻,李二一边翻阅奏折,一边冷声说道:“暗卫,密查此事!”
“喏!”
一道黑影从不起眼的暗影中飞掠而去。
……
王家位于长安城的府邸内堂。
家主王圭,当朝谏议大夫,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男子,冷冷地说道:“你确定亲眼看到剑上有玄鸟图徽?”
“回父亲,孩儿未曾亲眼所见,但崔家兵器铺掌柜,还有多名下人、百姓围观,应该做不得假,李孝恭那个老匹夫肯定会参加竞拍,一旦被对方得手,刻有玄鸟图腾的神兵沦为斩鸡杀羊之物,于王家名声有损,这事已然不是钱财问题,而是王家尊严问题,何况神兵不凡,完全可以拿下作为镇族之宝。”
“我儿言之有理,但这显然是一个故意坑害我王家之阴谋。”
“十有八九,但此子拿我王家家族图腾做文章,是阳谋,明知道有诈也不得不出手,否则王家会沦为天下笑柄。”
“此子倒是比秦琼匹夫棘手,懂诛心之谋,你意欲何为?”
“派死士潜入,将神兵拿出来,实在不行就将其斩杀,以绝后患,王家不可辱,这一次可不能再失手,同时准备银钱参加竞拍,以备万一,还有三天时间,足够运筹一切!”
“善!”
王圭眼中冷光连连,一如蛰伏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