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下了。
走廊的灯迫不及待地点起光亮,却有些忽明忽灭。
她瞅了眼头顶闪烁的灯光,轻轻叹了口气。
“张羡安,你在吗?”她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木门,却迟迟没有等来男人的回应。
在私底下为人的品性上,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唾弃张羡安为人渣,把一切下贱、污秽的头衔扣在他的头上。
但单纯站在员工和老板之前的立场上,安贤媛也不得不承认,某人确实是个经常沉溺于工作的上司。
像现在这样,张羡安忙于工作、无暇回应的情况她以前也经常遇见,所以也没再过多催促。
明天就是新年了,作为韩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张家的长辈们还是颇为重视,再三强调他们要一起回家过年、祭祀祖先。
至于她个人的意见就无关紧要了。
作为已经沦为附庸的安家长女,她没有资格对庞大的张家说不。
两人这么多年“你追我逃”的猫鼠游戏,或许也将落下帷幕了。
“喂,张羡安!”
十分钟过去了,却依然没有人回应。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往的等待时间。
她皱着眉头,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有些翻涌。
“你家老头要你回家过年!喂?回话!”
用力锤了几下木门,那厚实的结构加倍反馈着力度,让她的拳头有些隐隐作痛。
“我知道了……你先去收拾东西,我等会就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回答。
“知道了……??!(韩语:脏话)”安贤媛低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直到确认她离开之后,那厚实的木门才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张羡安倚靠着门,脚下有些无力。
鲜血一滴滴地落下,在地板上连成一串不断扩散的猩红斑点。
全身上下没有伤口,皮肤的毛孔却不停地往外渗透着血液。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诡异的情况,更何况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喂?保罗先生!请问……”他虚弱地瘫坐在血泊之中,最终还是拨通了求助的电话。
“太固执可不好,张羡安张先生。”电话那头的保罗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即使这样了,还不愿意让她见识到你的脆弱?”
“我不敢,保罗先生,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杀了……”按照保罗说的方法,他从被血染湿的口袋里摸出那颗蓝色的药物,囫囵地吞咽下肚。
“等你过完年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论你这次失败的计划吧。”保罗善解人意地说了句,语气却有些冷淡。
“好……”张羡安苦笑了一下,感受到身体果然不再往外渗血之后,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四篇宏大的乐章缓慢而坚定地演奏着,终于,还是落下了最后一个金色的音符。
梅丽莎睁开眼睛,心神却还沉浸在方才那震慑人心的宏大乐曲之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罗威纳稍微好点,只是眼角有着些许泛红。
“罗威纳?我们……”梅丽莎轻轻握住罗威纳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来自身后的一道凄惨的尖叫声打断了。
人们都被那刺耳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纷纷想要寻找,到底是谁敢如此亵渎地出声扰乱肃穆的公葬仪式。
希怛和露西也睁开了眼,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声音的源头是个穿着黑色长袍女人。
此时,她正捂着嘴,指着身边那不知何时倒下的男人,半露的脸上爬满了惶恐和不安。
“有人死了!”
人群之中,响起几声窃窃低语。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趴卧在地上,看不到正脸,身底下已经汇聚了一片浅浅的血泊。
“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之中也有几道类似的嘀咕。
现场就这样变得骚乱起来,知晓真相的人着急、推搡着想要离开座位,往外逃;不明所以的人还在够着脖子,甚至离开了座位,好奇地往里挤。
混乱而嘈杂。
仿佛刚刚还在虔诚观礼的信徒们,转眼间就被撒旦献祭,替换成为非作歹的地狱魔鬼。
这下反而没人把所谓的公葬仪式放在心上了。
要么为了保全自己,疲于逃命;要么为了满足私欲,肆意妄为。
雅威微微皱着眉,轻轻抓住了身边女孩的手。
教堂的安保人员已经全副武装地赶来了,打算镇压住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
“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愚蠢的人们始终愚不可及……”露西轻声说着。
希怛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雅威有些泛凉的手。
“走吧。”雅威叹了口气,护着她们两个,悄无声息地穿梭过涌动的人群,往教堂外走着。
“你似乎有点后悔……在后悔什么?”露西瞅着他脸上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觉得太嘈杂了,早知道不来了?”希怛猜测了一句,得到了他半是点头半是摇头的答复。
“刚刚……”雅威顿了一下,在组织着合适的语言,“有人往教堂里面扔了一个……类似于电子病毒之类的东西……就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你悄悄地出手救了他们?”露西轻轻挑着眉毛,这新鲜的词汇以前可从未听过。
“可惜结果有些跟我设想的不一样……这些人比我想象的最坏模样还要不堪……”雅威郁闷地叹了口气。
“就当是救了我和露西。”希怛眨了一下眼睛,“这样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虽然不是很懂,但反正你没做错……”露西也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顺便提醒一句,你可以放开我了……我们已经从教堂里出来了。”
“再牵一会儿也没关系……”希怛用鼻子哼了一下,小小地在男友手心掐了一下。
雅威摇头失笑,把无关紧要的情绪从脑海中通通删去。
“走吧……”他瞅了一眼即将彻底落下的太阳。
倾斜的光线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一点点退却着,仿佛在避让什么。
“喂?v?晚上有没有空?……吃火锅?”希怛拽住了雅威,接通了友人打来的电话。
“我有空!”露西看见希怛投过来的问询目光,率先表态。
“我难道还能拒绝吗?”雅威反问着,揉了揉女友的脑袋,嘴角衔着淡淡的笑。
身后的教堂被他们有说有笑地甩在了身后,只留下一摊闹哄哄的混乱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