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一路走来,猝生不会已经发现了吧……”
海无恙的脸上带着惊疑不定。
猝生的大名早已经传遍了海内,他自然对这个没见过的南疆大首领有一种神秘的猜测。
陆远之摇头道:“他昨日才来,不会注意到你来,再说你虽是大儒,但……”
说到这里,陆远之也打了个哈哈道:
“但你名声不显,他不会注意你的。”
……
对于陆远之这话,海无恙虽然认同,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什么叫名声不显。
说白了,就是说自己是个无名小卒呗。
不过陆远之也算是将话说到了点子上。
海无恙在大雍都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之辈。
他只在儒家的圈子里有一定的名声。
在大雍他甚至还没有大舅的名声高。
“行吧。”
海无恙也懒得计较这个,他打了个哈欠:“快走吧,我有些累。”
陆远之这才注意到海无恙脸上那浓重的黑眼圈。
“乖乖,你一路赶来,连觉都没有睡吗?”
陆远之有些咋舌。
“边关军事告急,我怎么能睡得着。”
海无恙面带忧心,颇有一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贤风范。
“呵呵。”
陆远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海无恙还是那个鼻子两桶,一脸好奇的撒尿玩泥巴的小孩子……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行了,赶紧走吧。”
说着,陆远之揪住海无恙的肩膀,一个纵身,便已经出现在三里开外。
……
“这是给你准备军帐,歇息的时候你便住这里。”
陆远之指了指一顶不出奇的帐篷解释道:
“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来边关的消息。”
海无恙嘴角带着一抹抽搐,看了看面前这灰秃秃的帐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笑道:
“无妨,我自是省得。”
说着,便准备朝着帐篷里面走。
“咔嚓。”
他随手一掀,撑长胖的枝儿断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陆远之。
陆远之的脸有些抽搐。
军中还能见到如此劣质的帐篷?!
“咳咳,我再给你寻一顶。”
拉着海无恙寻好帐篷之后,陆远之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你要记得,千万不能暴露。”
海无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
巨擂自领了分粮的命之后,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怨气的。
别人都是上阵打仗。
自己去给人分粮??
真是操了。
骑着大马,巨擂的眼神带着冷光,手中一杆大哨棒被他倒提在手中。
从帐中出来,看着正在满头大汗装粮的力士们。
“这是什么?!”
巨擂心中存着怨气,自然说话都有些哏声哏气。
“禀巨擂将军,这是陆帅吩咐要运往平顶山的军粮。”
一个力士看到巨擂,脸上唯唯诺诺。
巨擂虽然在陆远之的面前什么也不是。
但是在这些真正的底层军官面前却是犹如天降战神一般。
“呵。”
巨擂冷笑一声,手中哨棒猛的一挥,朝前捅去。
“啊!”
力士军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当感觉到并无受伤后,茫然的朝后看去。
只见巨擂的哨棒已经插进了装着粟米的大袋之中。
“咔!”
随着巨擂用力一拔,黄澄澄的粟米便顺着插出的大窟窿瀑布般的流了出来。
“哗啦啦。”
肉疼之色在力士的脸上浮现而出。
光这浪费在地上的粟米都够他一个月的俸禄了。
“这是……”力士不明所以,他茫然的看向巨擂。
“地上的粟米换了,换成黄糠。”
巨擂冷冷的留下一句话,便潇洒而去。
力士的目光有些呆滞。
“黄糠???”
“那不是猪吃的东西吗??”
……
猝生的目光坐落在面前那张简易的地图之上。
地图是用某种动物的皮革制作而成。
“陆远之……”
“自东而走……”
猝生的声音厚重而严肃。
脑海之中推演着半月之后合力共击妖族的路线。
陆远之的规划,他看不出一丝的不对。
但心中却是隐隐有一种不安。
到了他的这个境界实力。
心中哪怕是有一点不对,也会被无限的放大。
所以,他总觉得自己被陆远之带偏了。
但具体说是哪里……
他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思索了半个多月也想不出来。
“禀猝生大首领,今日的军粮来了。”
利利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接进入大帐之中,脸上尽是不爽之色。
看到利利行的表情,猝生凝眉。
“什么事?”
猝生的声音带着一抹严厉。
对于利利行不打招呼便直接闯入帅帐的行为,他自然是有些愠怒。
特别是在他沉思之中时,若是被人打断,定然会使他偶然蹦出的灵感迅速消失。
感受到猝生声音之中的怒意,利利行这才反应过来,他压下心里的不爽,对猝生行了一礼:
“大首领,大雍之人实在是做的太过了。”
利利行也压不住心中之怒,一股脑的将豆子全倒了出来:
“三日前送来的粮草便已经不是新粮,这两日更是变本加厉,甚至还在粮中参杂了牲口才吃的黄糠……”
说到这里,利利行恨声道:
“照此下去,恐怕再过一些时日,我南疆部族皆无作战之力!”
猝生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由是一阵火大。
他是已经到了不食五谷的境界。
所以对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概念。
但不代表他对军中的粮草没有概念。
他在年轻之时可是常年行军打仗的。
“嗯,带本座去看看。”
猝生压下心中火意,与利利行一同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之后,猝生便闻到了一股极为难闻的气息。
他眯起眼睛朝前看去。
只见一个兹尔族的族人吃了碗中的东西之后,再也忍不住张嘴“呕”的一声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那肚子里的污秽之物明晃晃的躺在地上,散发着让人恶心的味道。
“这是黄糠?”
猝生冷哼一声,淡淡的朝着利利行看去。
“这……”
利利行的脸都气的有些涨红。
因为那族人吐出的东西连黄糠都不是,甚至能看到几分灰扑扑的泥土以及绿色的杂草麦梗……
“欺人太甚!!!”
利利行恨声朝遥山的方向看了去,随后又看着猝生道:
“大首领,当日粮草是相博首领去与陆远之那厮谈的,属下觉的此事应寻祂来问个明白。”
猝生淡淡的点头:
“去找祂来。”
“是。”
……
利利行一路行至了相博部下。
当他看到相博罗刹族的族人吃的都是栗米之后,心中的怒意更浓郁了。
他不由分说直接进入相博的帐中。
“相博!!”
利利行进帐直接大喝了一声。
相博此时正舒服的躺在自己帐中,安静的欣赏着族人载歌载舞。
听到利利行的叫喊之后,妩媚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满。
祂挑起秀眉,看着气势汹汹的利利行淡声问道:
“利利首领来我帐中作甚?”
“猝生大首领寻你!”
利利行也不犹豫,直接便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你与陆远之勾结之事,已经被猝生大首领知晓了。”
这话音刚落。
相博的心中直接就是一惊。
但随后也稳住心中的惊疑。
自己与陆远之只是暗中有过一些谈论。
也并没有谈什么危害南疆利益的事情。
“利利行,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相博冷冷一笑,看着利利行道:
“若是平白诬陷我,本座定要你死!”
“你还不承认!!”利利行比祂还气,涨红着脸道:
“你自己去瞧瞧,陆远之那厮送来的粮草,给你的都是上等粟米,给我们的全都是杂乱之物,狗都不吃!”
他说到这里。
相博便已经明白了一切,祂也冷笑一声:
“这么拙劣的离间计,就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也信。”
说完,祂便直接下了床榻,朝着帐外走去:
“走吧。”
“哼!”
利利行也不搭理祂,只是冷笑一声,便朝着帐外走去。
……
猝生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相博与利利行二人。
“粮草之事,属下也不曾想到陆远之会如此不守信用。”
相博那妩媚的脸上带着一抹委屈,祂的眸中透过苦涩:
“我是他谈的便是遥山派人来助我们南疆做到自给自足……”
说到这里,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也有些私心,便多嘴了一句,叫他与我族内送些好的,却是没曾想到他一口答应下来……”
说到这里,祂已经能感受到猝生身上气势的加重。
祂连忙道:
“我愿意将我部族的粮草献出来与大家匀一下,只是还请大首领明鉴,不要中了陆远之那厮的离间之计,耽误了我大疆移族大计!”
说到这里,祂才抬头看了一眼猝生。
猝生面无表情,只是刚刚那迫人的气势已经消散于无形。
正是相博口中的“离间”二字让他心中的那抹浮躁给压了下去。
他的面色恢复冷静,声音淡淡道:
“当今之计,该如何?”
相博认真道:
“我们如今钳于陆远之手,应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到自给自足。”
“若是一直如此,恐怕不好。”
相博小心翼翼。
“你想自给自足,人家未必愿意。”
利利行在一旁不屑的嗤了一声。
这话倒是提醒了猝生与相博二人。
“还要暗防小人从中破坏。”
相博眸中暗闪。
“不须那么麻烦。”
猝生的目光缓缓的朝着西方看了过去:
“我的信,相信那位也已经收到了。”
…………
极西之地。
灵素菩萨坐于宝坐之上。
他的座下,一百零七位罗汉都在静修。
“菩萨,猝生之信。”
灵素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缓缓抬头:
“可。”
“是。”
伸手接过悬浮在空中的那一封信件。
良久之后,灵素菩萨的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呵呵,合该我佛大兴。”
这话一出,几乎同时,所有静修之中的罗汉全都抬起了头:
“灵素菩萨,有何喜事?”
灵素淡淡一笑,伸手一挥,信封上所有的字全都历历在目的浮空在所有人的眼前。
“南疆猝生当真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所有罗汉都是一惊,随后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呵呵,为求自保罢了,大雍国师做的实在有些太过贪心。”
灵素叹了口气:
“我佛有好生之德,只教化世人,从不滥杀。”
“却不闻那恶雍之人心不向善,屠戮我佛,只信邪道……”
“不过,猝生大首领能有向佛之心,却是天降喜事。”
说到这里,灵素缓缓的抬头,目光直指远方道:
“既然如此,这雍妖的战场,也需有我佛的一席之地。”
“刹那仕。”
随着灵素菩萨的点名,一名半身赤裸的金身罗汉缓缓立起,呼了一声佛号慈悲的看向灵素:
“菩萨有何吩咐?”
“你为我佛门金身罗汉,自有降龙伏虎之力,亦有施民布粮之善德,此去妖族回来,许你菩萨果位。”
“阿弥陀佛,佛陀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从不奢求佛位。”
金身罗汉闻听此言,脸上悲天悯人之色愈发浓郁,只是行了一礼之后,便从莲台之下退走,缓缓朝着大门之外行去。
“许你点三万佛军,一路之遥可施以凌厉。”
“是。”
金身罗汉点点头,便缓缓退去。
看着金身罗汉的身影,灵素缓缓仰起头,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我佛大兴,近在咫尺,阿弥陀佛,再过不久,便是佛陀归位之时了。”
……
“这便是你办的事?”
陆远之挑眉,看着巨擂。
巨擂脸色一红,目光狠狠的朝着一旁的相博看了去。
相博来遥山是兴师问罪来的。
不过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来询问粮草的事情。
相博看巨擂的目光带着一抹怜悯。
他自然看得出来巨擂是陆远之拉出的一个替罪羊罢了。
“要打要罚,擂绝不二话!”
巨擂瓮声瓮气,也不看陆远之,只是将头扭向一旁。
“说的好!来人将巨擂给本帅推出去斩了!”
“啊?”
巨擂听到这话,猛得一怔,呆呆的看向陆远之。
“是!”
瞬间便有甲士从门外走进来,拉着巨擂便要走。
“大帅!万万不可啊!!”
伍前锋急了,他赶紧站出来:“巨擂将军不过是一时失误,岂能斩得如此轻率?”
“不能杀他!”
冷淡阿姨面无表情的挡在甲士面前。
“这贼厮坏我大雍与南疆友军的关系,岂能留他!!”
陆远之的脸上依旧是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