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雨的梦里,卡拉爷爷变成雪地里一尊永远的雕像。
但她在绿光的尽头看到一棵很大很大的雪松,一个小男孩站在雪松底下,洁白的雪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却寒冷不了他半分。
小男孩长得极美,有种与生俱来与他身体不相符的成熟稳重气质。
他像根定雪神针一样,目光坚定的置身于茫茫雪原。
“你是谁?”小男孩开口问她。
叶希语笑了笑,然后倒在了雪里。
视线模糊的意识里,她看到男孩蹲身在她身旁,伸手温暖着她的脸颊,眸光依旧清冷,“你一定是个不听大人话的孩子。”他道:“但幸好你遇见了我。”
男孩抚在她脸上的手,比阳光还要温暖。
“大家好,我叫方翊。我梦想繁叶,我想试试,普通人怀有梦想,会怎样!……”
微光里,方翊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在他的身旁,闪耀着一群与他一样发光发亮的朋友。
加阿福说,我可能把你哥哥打死了。但那日里,陆西雨潜进江临渊的办公室,在他桌上的死亡名单里并没有看到闵圣的名字。
云城大河的水冰冷刺骨,她淹在水里,弥留之际,她听到有一个人一直在唤她的名字。
那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天空上飘荡来,好像在回答站在雪地里那个男孩的问题。
“你是谁?”
“陆西雨,陆西雨……”
阿染快乐地奔翔在田野,风吹动它柔软的毛发,好像爸爸托起了她柔软的发丝,用梳子子划过的样子。
妈妈站在橙色窗帘旁,看着他们笑。
太阳光穿插在所有的梦境里,在她身边开出一朵朵璀璨的太阳花,跟老家的那一片花海一样。
几近凌晨,陆扬才送走所有的公子哥,一身酒气回到家。
他洗去身上所有的味道才敢去看陆西雨。
她抱着猫猫,静静地睡着,美的像一幅画。
“叶希语,嫁给我好吗?”陆扬坐在床边,抚着她的眉骨,对熟睡中的陆西雨问道。
陆西雨轻抿唇,似笑了一下。
那含混不清的嘤咛听在他耳朵里似乎是“嗯。”
“叶希语……”陆扬俯下身,将她这一刻的微笑,深深烙进自己瞳孔里。
她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腔,吸入肺腑。
顿时间,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芬芳,芳香直击灵魂最底部。
陆西雨动了一下,呼吸划过他的脸颊。
这一闪而过的温热,在他心口平静的海里翻江覆海般地炸开,勾引出他深藏多年的欲念。
陆扬闭着眼睛,轻晃头,想晃出脑子里那些万恶的杂念。
但在酒精的加持下,他再也抵抗不了来自她身体的诱惑。
“可以的……可以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不断击溃男人理智的防线。
他的薄唇从她的发海逡巡到耳畔,再到唇沿……
脑子里回响他们说过的话。
江临渊说:你反正是禽兽,不差这一遭。
陆西雨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陪你。
她的手指划过他微动的喉结……
“叶希语,是你先招惹我的……”陆扬轻颤着身子最后强忍克制道。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修刻般的身躯伏在她身上,就像一只舔舐爱侣的狼王。
他反正是禽兽,她同意的,他可以……
然而,在陆扬欲吻上她的唇时,陆西雨微动,月光底下,一抹寒芒划过他的眼眸。
陆西雨没有苏醒。
陆扬看见,在她放在枕头底下的掌心里,紧紧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那柄匕首尖锐寒凉,瞬间刺破他的一腔热血。
走失的理智也顷刻间归位。
他深知,她在他的身边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她所有的诱惑,不过是对他的试探。
她可以对他敞露腰肢,可以睡在他为她安排的房间里。
但他若敢逾举半步,侵犯她,她手里的刀刃就会毫不留情扎进他的心口。
脖颈上喷张的血脉被强行压下,陆扬收心敛性,在她的床边,于静谧的月光中,坐成了薄情冷性的谪仙。
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已经幻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那束光。
在很久以前,这束光离他很遥远。
但他把光扯下来了,光跌在曾经也困过他的深渊里,如今一步一步来到他的面前,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叶希语,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我们来日方长。”视线略过她掌心里的匕首,陆扬帮她掖紧被子,对睡梦中的陆西雨说道。
“晚安。”
然而,在陆扬即将走出房间时,陆西雨翻身推了推被子,呓语道:“方翊,过去点,你挤到我了。”
陆扬倏地顿住,一颗心如坠冰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漫出
凛冽的寒,似乎要把外面无边无尽的黑夜都给冻起来。
拳头攥紧,陆扬的一双手指骨节几乎掐到发白。
他一直知道,叶希语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男生与她并称金童玉女,是所有人公认最配得上她的人。
他也知道,他们曾经玩过无数次结婚的游戏,而那个叫方翊的男生,是她唯一的新郎。
陆扬退出房间,擦亮手里的烟火,目光阴鸷地盯着远处的蓝月湾。
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有她跟那个男生最美好的记忆。
“抱歉,我有洁癖,我不想碰你。”
一个一个烟头被扔在地上,陆扬想起以前叶希语说过的话,吸进去的烟雾全部积压在心口,变成吐不出的难受。
他能想象的到,在叶希语说他脏,不愿意触碰他的手拉他起来时,她会与那个叫方翊的男生手牵手走进殿堂,穿最美的婚纱,然后交换戒指说我愿意…
嫉妒的藤蔓沿着他心口的裂缝疯狂伸出枝桠,方翊的名字,如一根尖刺般直直扎进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