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收了笔,没有理会韩德胜的话,只静静的坐着,盯着眼前的这幅画,画中的顾倾禾,除却眼神都是今晚所见的。
这样的眼神,是前世新婚的时候,常常得以见到的,当时只觉得是平常。
再看今生,他一靠近她,都分不清楚,是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寒冷,还是她的眼神更能生霜。
想来,今次再新婚,他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到这样温和的眼睛了。
“韩德胜,正院那边,叫张文每日早中晚,巡查不要停,不可因为年节到了,就松懈误了事。”萧景珩吩咐道。
“是,您放心。”韩德胜躬着身子回道,然后就看太子爷将画纸轻轻的用镇纸压住了两边,“孤明日自己收。”
说完,才起身,往寝殿去了。
韩德胜跟在后面,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画,心里头嘀咕着,张文这是变相的升职了吧?看太子爷这个样儿,他以后见了后院的红人,都得先矮上半头。
幸亏,张武的脑子简单,太子爷看不上,要不然自己以前那么笑话他,他若是去了正院当差,岂不是见天的过来,耀武扬威的?
不过,说起来也不怪他,谁让张武实在是太糊涂虫了呢?
这个除夕夜,跟往常的许多个夜晚一样,多是安然祥和的,但是玉芙宫却很不平静。
丽妃娘娘从除夕宴会上回到自己宫里,就开始生气,太后娘娘那是把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来回的碾压。
“非要她来提醒我吗?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皇后,太子是我生的吧?”
萍儿也是第一次看到丽妃娘娘这个样子,以前她嘴快,可是只说比自己地位低的,可是今天竟然口无遮拦,说起了太后娘娘。
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插话安抚,就看到丽妃一把推掉了桌上的茶盏,扔掉了桌案上的书本,也许是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让她上头,最后还摔碎了以前皇上赏赐的一对琉璃花瓶。
“砰——”的一声落地,萍儿眼睁睁的看着花瓶变成透明碎片,心脏像是漏了几拍,直接惊呼出声,“娘娘——”
这对琉璃花瓶是有来历的,宫里头这些年来也换过不少的装饰了,可是丽妃从来没有换过这对花瓶的位置,总是将它们放在显眼的位置上,保证皇上每次过来,都能看得到。
而且,丽妃娘娘自己看着,也十分欢喜,因为这对琉璃瓶,是她产下太子的时候,皇上赏赐下来的,那个时候琉璃做的东西,还只有皇后娘娘跟太后娘娘的宫里才有。
丽妃,是第一个得到琉璃赏赐的妃嫔,这一点,也是丽妃自诩与众不同的一个佐证。
丽妃早已经被气红了眼,这会儿听到清脆的响声,还有萍儿惊恐的样子,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里也随之安静了。
“你为何不拦着我啊?”丽妃低头看了碎片一眼,埋怨的看向萍儿。
萍儿一个激灵跪在地上,接连磕头:“求娘娘恕罪。”
“收起来吧。”丽妃长叹一口气,现在儿子跟自己过不去,太后跟自己过不去,皇上最近很少来玉芙宫,估计也发现不了,自己这里少了东西。
“多谢娘娘。”萍儿连忙自己出门拿来了扫把,将碎片、渣滓收到了一个包袱里,退了出去。
丽妃娘娘目光直直地盯着平时放置琉璃瓶的地方,今晚的遭遇又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她想不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萍儿回来以后,也不敢再说话,看到丽妃变了个姿势,才躬身上前劝道:“娘娘,您赶紧歇会儿吧,明早还得早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丽妃长舒一口气,起身往内室走,“这一天天的,真是头疼。”
“娘娘睡会儿,明早起来肯定能见轻。”萍儿赔着笑道。
大年初一,顾倾禾是在鞭炮声中醒来的,这声音可真是不小,“迎春?”
“姑娘,您醒了。”迎春充满笑意的声音靠近,然后床幔被掀开,露出一张笑脸来,头上还绑着红头绳,透着过年的喜庆气息。
“给姑娘拜年了。”迎春刚福了福身子,望春也放下脸盆,快步走了过来,“说好了一起的,迎春非得抢第一,奴婢祝愿姑娘新年吉祥。”
“好好好,你们两个的红包,我早就准备好了。”顾倾禾说着,便伸手往自己的枕头下面摸,结果却有些不对劲,拿出来一看,有个格外大的红信封。
“这是?”顾倾禾询问的看向迎春、望春二人,不是又有什么冒失的武林高手过来吧?
若是萧景珩敢让人闯她闺房,她下次见他,可就不是说话难听那么简单了。
迎春笑着开口,“昨儿个,望春服侍姑娘沐浴的时候,老爷过来了一趟,说是今年给您一个大红包,但是今天一早,宫里头有大朝会,不能跟往年一样,亲自给您了,这才让奴婢拿了进来,这样您收到的第一个红包还是老爷给的。”
迎春看着姑娘笑着笑着,眼中又闪着晶莹,她也跟着哽咽了一通,难怪姑娘这一年,总是说不想嫁人,老爷、夫人这样好,谁不想常伴身边呢?
到了人家做媳妇,哪有在自己父母身边好呢?
“姑娘,您可别掉眼泪,老爷还说了,新年第一天,都得笑着过。”
望春等迎春说完,才笑道:“我说你怎么那么积极的,感情你是早就看到姑娘准备了红包啊。”
望春这一番插科打诨,方才扰乱了顾倾禾的思绪,不然这眼泪肯定是要掉几串了。
“姑娘,咱们赶紧去夫人那里,我们也好接着拿红包。”望春笑嘻嘻的拿着一件红色的外衫凑了过来。
“行,不能耽误你们俩发财,咱们快些。”顾倾禾笑道。
顾倾禾带着迎春、望春到父母院里的时候,听着顾风的哭声,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早被吵醒,心里头委屈着呢。
“母亲,新年吉祥。”顾倾禾笑着上前,从母亲怀里接过了弟弟,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你虽然才四个月,可是按年算的话,你都两岁了,咱可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