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般卑微之态,有如一只讨好的哈巴狗一样,王屏藩心下冷笑不已。
这个李嗣兴,言语如此卑切可怜,一副急于苟且活命的模样,真真令人齿冷哪!
可叹这样一个无用之辈,却是大清劲敌李定国之子,还真是虎父出犬子呢。
王屏藩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吴应麒,发现他亦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嘴角同样挂着怪异的笑容。
他轻咳一声,回道:“李将军,咱们都是武人,不喜欢文人那些弯弯绕。那你就敞亮直说吧,你等此番归降我军,到底想要获得怎样的优待。”
李嗣兴见他说得这般直接,言语又是如此冷漠与蔑视,心下亦是颇觉羞惭。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无半点退路,只得又硬着头皮回道:“在下希望在献城归降之后,将军能高抬贵手,可以让我等全部保全一城的军兵与百姓。”
“这个自然可以。”王屏藩朗声道:“你们这景线城,也不过这点兵马与百姓罢了。又穷又小,偏瘠荒凉,纵是全部屠了,也难让我军塞个牙缝呢。”
吴应麒亦笑道:“是啊,景线城的百姓与军兵,加起来只怕还不足万人,这么点人马,又都穷嗖嗖的,实在不值我大清天兵为此动刀。另外,能如此兵不血刃地拿下此城,我军丝毫无损,这般投降的功劳,也足以保全你等城池与部众了。”
得到了二人的承诺,李嗣兴一直悬着的心,顿是放了下来。
他还未说什么,一旁的马思良又讪笑道:“在下想问,若我等真这般归降了,将来二位可会为我等,在平西王那边好好美言几句么,在下是想……”
他一语未完,王屏藩却是朗声大笑。
他转头望向马思良,一脸灿烂的笑容。双眼之中的目光,却又满是鄙视之色。
“二位来投我军,不就是想得到封赏么,这个好说得很!等本将回了昆明,必定会为二位好好邀赏,绝不会埋没二位的献城之功!”
见王屏藩说得这般肯定,马思良已是喜不自胜。
他甚至还在心下暗想,自己此番随李嗣兴来此商谈投降事宜,将来若王屏藩能为他单独邀功的话,他能获得的官位与赏银,只怕会远上同为总兵的王道亨与胡顺二人之上呢。
这个问题一谈妥,李嗣兴犹豫了一下,便又对王屏藩说道:“本来,在下是想带着家父,一道来贵军之处献城归降。但家父的性子,却是极为刚烈,不愿识时务以投天兵。所以在下在想,要是明天家父不愿出降,还望二位将军能亲去城中,将其说动,另投新主。在下也好……”
“没问题!本将早就想着,要去见一见李晋王了。”王屏藩捋须笑道:“此番来到景线城外,本将本是想着,将会与你父李定国有一番好战,却没想到,他现在竟是如此孱弱不堪,倒是枉费了本王一番期待。不过,这城池虽下,兵马虽降,但李晋王那边,那些该尽的礼数,本将还是会全部给他。等我军接受景线城后,本将便亲自李定国之居所见他。”
“对,本将到时也要去见见李晋王。”一旁的吴应麒亦笑着回道:“咱们自跟着平西亲王入关以来,与李定国的交战却是不知凡几。说起来,虽是敌我阵营不同,但本将心下,对李晋王亦是颇为钦佩呢。这最后一战虽然不能交手,但去见他一见,却是完全不成问题。”
听完二人的话语,李嗣兴心下彻底放松,终于再无任何顾虑了。
于是,他赶紧向二人问道:“那依二位之见,在下需得何时献城归降,方为合适?”
“此事宜早不宜晚。我大军在外,每天人吃马嚼的,开销却是不小。若能尽快将景线城拿下,再收编尔等降兵,我等也好尽快返回昆明去复命。到时候,哪怕上边安排,要我继续向南进攻前明太子所据的什么龙州城,也能有这景线城作为前进基地。”王屏藩捋着浓密的胡须,略略一想,便又朗声道:“这样吧,待明天一早,便由二位引领,让我军进城接收。”
李嗣兴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赶紧向王屏藩说道:“既然现在已与二位将军谈妥,那我等同在便赶回城去,明天一早再来迎接二位入城。”
他一语说完,王屏藩却是一声冷笑:“这么晚了,还回去作甚!你二人及一众部下,都且在我军营中暂住,待到明天天亮后,便引为前部,去开景线城的城门。”
吴应麒亦道:“是啊。既然尔等想要投降,好歹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嘛。恕吴某说得难听,你等现在回去,万一明天又来反悔,岂不是拿我军来当猴耍么?还是且在营中暂住,等到了天明之后,再随我军同去景线城中,配合我军接收城池收编兵马,方为妥当。”
李嗣兴一脸尴尬,却又不敢反驳,他下意识地望向一旁的马思良。
只见马思良一脸复杂地向对他说道:“世子,既然二位将军都这般说了,那我等便且听其安排,在营中住下便是。毕竟,景线城中有王道亨胡顺二位总兵驻守,也绝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听他这么一劝,李嗣兴叹道:“好吧,就依你之见。我等与部众且在营中住下,等明日天亮后,我再亲为前部,引领大军去接收景线城。”
见二人表态留下,王屏藩的脸上又显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二位既愿留下。那本将就尽待客之道,邀请二位好好痛饮一番!”
随后,王屏藩命人备下酒宴,就在这中军帐内,好好地款待了一番李嗣兴等人。
一时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倒是宾主尽欢的模样。
是夜,大醉不已的李嗣兴与马思良二人,被王屏藩安排在一间收拾干净的营房中住宿。
而在这时,相比睡得有如一头死猪一般酐声雷动的马思良,李嗣兴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