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玹眉眼带笑,虽被庆帝刁难了整晚,但好在已经允了婚事,总的来说,今日心情甚佳,才懒得管旁人是何心思。
“夏元祁如何,我却是无所谓的,舅父让你深夜进来,总不是和我闲聊来了吧?”
“自然不是!”
顾言放下茶杯,眼底坦荡:“父亲让我来劝你,若要争那位置,自然是另娶一个更好,但父亲也曾听闻苏姑娘在西陵关的壮举,心中也是颇有几分敬意的。”
“只不过……”
他自嘲笑了笑,心知劝不了他,又必须完成父命。
“到底身份在那,你今日在圣上面前求旨赐婚,又扬言只娶一人,往后怕也是没哪个世家小姐愿意做你的侧妃良娣,如此,总是少了些助力,你就不怕坐不上那位置,往后不管是太子亦或是十皇子,都容不下你?”
“不怕!”
谢墨玹胸有成竹:“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尽力而为就好,若成败都怪到一个女人头上,我还做什么男人?”
顾言一怔,不得不说,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罢了,我来也只是例行公事,完成父亲嘱咐,如今见你心意已决,我再劝倒有些不识趣了。不过,毕竟还未宣旨,在未宣告天下之前,父亲只怕会全力阻止,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无妨,舅父虽想阻止,但夏元祁恐怕不会让他得逞,舅父派来的人恐怕除你之外再进不了宫,至少在明日父皇下旨之前,夏元祁必定会用尽手段阻止舅父的动作。”
“如此,我也不必操心,安心等待父皇下旨就好!”
谢墨玹早已想得万全,也不打算将苏依依的身世告诉顾言,毕竟他的目的只是要娶她,而不是要靠个女人上位。
顾言看着他不断摇头,这人,为了娶一个女子,竟连舅父和对手一起算计,如此城府,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
“你既已想清楚,也不需我多说什么了。何况,苏姑娘除了身世差些,别的无可挑剔。”
“那是自然!”
谢墨玹颇为骄傲:“我看上的女人,哪有差的?”
“我听说,舅父也帮你寻了门亲事,可有此事?”
“嗯!”
顾言点头,脸上不喜不悲:“也未曾定下,只是双方都有些意向罢了,兵部尚书方大人的嫡女方夏月,温柔恬静知书达理,也颇有些才情。”
“你喜欢她?”
“算不得喜欢吧,总要娶妻的,只要尚可,娶谁不是个娶?”
顾言自嘲笑着,眼神有些黯淡,他看向谢墨玹,眸底有着隐藏极深的艳羡,忍不住打趣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去爱一个人的,若我遇上了,却又艰难险阻的意中人,只怕没你这份洒脱和坚决,责任于我而言,山重水复,逃脱不开。”
他的语气虽半带玩笑,眸底的伤感却是真的。
谢墨玹与他自小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
世人时常夸赞的顾小世子,若非身子弱了些,无法延续镇国公的戎马军勋,但比才情,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莫说是大夏,哪怕是在西厥、北洛乃至南浔,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却被家族荣耀压得无法活得自在,哪怕丁点任性都是不允许的。
只因镇国公府到了顾言这一代,怕要保武从文,而以顾言的才情,不管何人坐上帝位,都配为帝师。
将来顾言接掌镇国公府,必定能再延顾家百年荣耀。
若再加上谢墨玹的帝君一位,镇国公府必将长盛不衰,为大夏第一侯门。
“顾言,其实,你可以不必如此的?”
“那我又当如何呢?”顾言脸上带笑,反问一句,“若我真不顾顾氏基业,任性胡来,你认为,镇国公府在这朝堂党争之间,还能存活多久?”
顾言顿住,忽地肃穆。
“墨玹,你我兄弟多年,我自也不想瞒你,死心里,我希望你能坐上那位置,若你能坐上那位置,顾家总不至于一定要靠我,只要有你在,顾家就会一直在。”
“而我……总能轻松一些……”
谢墨玹挑眉,微讶。
自长大成人,弱冠之后,顾言就再未直呼他名讳,只因身份有别,他一直记得分寸。
而方才,他却再次唤了他的名字。
谢墨玹明白,他这话是认真的。
他看着昔日的兄弟,虽平时看不出什么,但他想,如此一族荣耀系在顾言一人身上,重于泰山压顶,他也有些透不过气了吧。
顾言愣住,突地轻笑:“是我过于天真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世间多是身不由己,岂能由得了你我……”
他起身:“罢了,如此,我只能鞭策己身,娶方夏月为妻了!”
“顾言!”
谢墨玹神色复杂:“若真的不喜欢,就算了吧,何必勉强自己?感情一事,总要你情我愿的!”
顾言转过身,定定看向谢墨玹,目光莹莹。
“你劝我潇洒一些,难不成想让我同你抢妻?”
谢墨玹一怔:“唯女人不能退让!!!”
顾言呆呆看他,转而勾唇淡笑:“何必当真,不过是玩笑,你既已有了主意,便好好护她就是,苏姑娘才情不输于我,更比我尚武,我却是不如她的,但她差在身世,京中女眷钦慕你之人太多,好比那夏云芝,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寻她麻烦。”
“我明白!我的女人,何人都欺不得,莫说是她们,就是我自个儿都不行!”
谢墨玹脸上的表情,就是典型的深陷情网,与对方情意绵绵的模样,顾言怔愣片刻,叹了口气,掩下眸底的惋惜和遗憾。
“罢了,你既已知晓,我便不再多言,我走了,想来日后的路,你心中已经有数!”
“嗯!”
谢墨玹点头,看着顾言纤瘦的身影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佝偻,男人之间的情绪,总是难以隐藏的,尤其是男女情事。
他岂能看不出顾言的心思?
但就像他说的,兄弟间什么都可商量,唯独女人与妻子,绝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