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厢房。
谢祤威严满满,懒懒看着摆弄茶艺的东方起。
那妖艳的脸庞,若不是男子,定然妩媚多姿,这张脸太过魅惑,魅惑到有时他会怀疑是否女扮男装,但接触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他的确是男子之身。
东方起神态自若的倒了杯茶,端至他跟前:“殿下请。”
谢祤瞥了眼他过于出众的脸,快速接过,轻轻品了品:“确实不错。”
锐利眼神直视而去,想要看透此人的心思,却像是蒙了层迷雾,让人无法窥探,也正因此,他对他始终保有戒心。
“你找本宫来,不该只是简单的喝茶吧?”
东方起浅笑:“自然!殿下如今贵为太子,在下乃一介商贾,若能与殿下有所交集,于我而言自然只有益处。”
“殿下,在下身无长物,唯有银子居多,若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谢祤挑眉,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他的确很缺银子!
不管是从前身为四皇子,亦或是现在的太子,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宫中侍人无一不需要打点。
从前他就是没有银子打点,才在宫中举步维艰,那些太监婢女,哪个不是见钱眼开?
若是无利可图,哪管他冬冷夏饿,便是死了,一个圣上不重视的皇子也无人关心。
也因此,他的母妃萧贵妃才会在得势之后,拼了命的花银子打点。
这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于世家大族而言亦是笔不小的数目,何况他身后无人,萧家那样的小门小户,又哪里撑得起这般大的开销?
他急需一个能源源不断给他送银子的臂膀,但也深知面前之人野心勃勃,之所以迟迟不给答复,怕的就是这样的野心。
商人之所以地位低微,不是因着他们无权无势,而是怕金钱迷人眼,左右国之根基。
毕竟,这天下间最不缺的就是爱财之徒,朝堂重臣无一例外,官商勾结实乃大忌,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他不言,只静静看着对方有何招数。
奈何东方起在表完忠心后便不再言语,而是专心茶艺,便是谢祤不喝,依旧一遍一遍的为他替换新茶。
二人间的较量暗藏汹涌,东方起不急不躁,冲墨竹微微点头,墨竹自身后抬起一个足有半个臂膀大小的箱子。
“殿下无需答复在下,这些不过是在下一点心意,殿下且收着,若是不够,随时来取!”
说完,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箱金豆豆,闪光灿灿,便是谢祤如今已是身居高位也不由得一震。
眸子一沉:“你到底要什么?”
东方起勾唇一笑:“在下所求不多,唯有一件!”
“殿下也知,商贾之人便是再多钱财,也不过是世家子弟踩于脚底的蝼蚁,在下只愿殿下往后坐上高位,让我等脱了贱籍,给个一官半职,便是寻常末尾也都心满意足!”
谢祤半眯着眼:“只是一官半职?”
东方起一愣,苦笑道:“不瞒殿下,商人于仕途难行,便是考取功名皆被人看轻几分,我只愿为子嗣积福,脱了商籍,若往后我东方一族能出个上京士官,也算是为我祖上改了命薄。商人所愿皆是如此,拼尽全力也抵不过身份二字。”
“殿下应该明白,于我等而言,想要逆天改命是何等艰难之事,既有这个机会,自然愿意放手一搏!”
谢祤沉默,定定看着东方起,似要看出此人所说是真是假,半晌,终是看不出什么。
视线落在一旁的金豆豆,抿紧的双唇微微动了动。
他很心动,但他也不敢踏出这一步,因他实在看不透此人。
明明东方起说的诚恳,看不出半点纰漏,但他就是觉得此人来历不明,言谈举止过于完美,让他忍不住生出戒备。
“容本宫再考虑一二,明一,我们走!”
明一,是谢祤自小到大的贴身侍人,也唯有他,一直跟随他到现在。
走出茶楼后,明一不解问道:“殿下方才,为何不答应?”
他自小跟随谢祤,从四皇子到太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金钱的重要,他记得有一年冬日,他们险些冻死,只因守门的太监偷摸将碳柴拿去变卖,害他们生生熬了整个冬天。
若不是命大,这会儿只怕早就死了。
谢祤叹息:“明一,本宫看不透此人!”
即便他在深宫之人已经见惯了各种脸色,却依旧无法在这人身上看出分毫别的用意,越是这样,他越是难安。
明一有些惋惜:“若苏姑娘在,殿下就可不必为此烦忧了……”
忽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明一赶忙说道:“殿下恕罪,奴才一时失言。”
“罢了!”谢祤摆手。
他深知他说的是实话,但他也不愿承认,这是实情。
“殿下,天色已暗,殿下回府么?”明一问道。
“不了,明一,陪本宫去一趟苏……”谢祤一顿,“去镇北大将军府吧!”
“是!”
——
镇北大将军府。
林婉意握了握拳,僵硬的手指总算灵活几分。
这几日她日日做康复训练,因而断臂恢复的极快。
春桃高兴地走了进来:“姑娘,太子爷来了!”
“太子?”林婉意眉眼皆是喜色,“快帮我看看,我这发髻如何?”
这段时日天天窝在家中养伤,她也没怎么装扮,如今听见太子来了,略显慌乱的朝妆镜走去。
春桃赶忙上前帮着梳理发髻:“奴婢觉得姑娘如何都好看,太子爷爱慕姑娘,不管姑娘如何都会喜欢的。”
林婉意娇嗔:“即便如此,哪有男子不爱美人的?我总不能不顾妆颜就去见人,反倒让人觉得失礼。”
春桃捂嘴吟笑,惹得林婉意脸红不止。
另一边正厅。
面对太子的突然造反,林奇并没有表现得过于热情,他自觉谢祤配不上太子之位,只因他认为太子一位应有更适合的人选。
他虽是武将,却也深知朝堂之争并没有这么简单。
二皇子身后有镇国公府,十皇子身后亦有南阳侯府,而四皇子谢祤,背后身无一无,不过是党争棋子罢了。
棋子若是被弃,下场凄惨无比。
他明白太子用意,但他,绝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