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咧!”麻里哈面现诧色小声嘀咕,
“好快的战马,比老子的胯下战马强得太多。”边说话边扬鞭向胯下的灰马狠抽一记,灰马受惊向前飞窜,险些把猝不及防的麻里哈闪将下来,惹得旁边骑兵都是嘴噙笑意,生怕素来自大的麻里哈恼羞成怒,谁都不敢真地笑出声来。
骑兵都是爱马如同性命,见黄骠马高大雄健奔驰如飞,即使铁骑营中也难得一见,眸光都不自禁现出喜爱神色。
巴旺骑在马上纹丝不动,铁盔上面火红流苏随风飘舞,阴冷目光盯住黄骠马上越来越清晰的骑士。
虽然只在骑兵操演时见过一面,巴旺早已把徐家老小面目全都印入脑海,一眼认出纵马追赶的竟是察言司军务处佥事徐国难,本能感觉有些不妙,掀起眼皮向驰将过来的麻里哈暗使眼色,示意做好翻脸动手准备。
参与偷运弹药除徐台生都是化名出山历练的生蕃精锐,听到蹄声立即护住鹿车,神情紧张凝视由远而近的黄骠马。
车夫也都是信得过的妈神教徒,凝神屏息一言不发,暗握藏在车辕下面的兵器,只待巴旺吩咐立即动手。
徐国难再是厉害也只一人,不相信这么多人还能让他占去便宜。徐台生本想在家里宅上一天,哪料巴旺一大早就吩咐铁骑营护送军械返回军营,因此心里老大有些不高兴,懒洋洋落在骑兵后面,听到马蹄声响回过头来。
见大哥纵马沿着官道急驰而来,徐台生感觉有些奇怪,刚想驱马迎将上去,黑豹见阿黄到来立即扬脖长嘶,不待主人示意飞快驰将出去。
黑豹生性高傲不服管束,见到其他马匹从来不加理睬,不知怎地对阿黄却是极为亲热,每次见到都是甩着尾巴拼命讨好,反倒阿黄对它保持距离不冷不热,神态颇为矜持。
驰出数步徐台生见到巴旺面色阴沉,蓦地有些清醒过来,赶忙勒紧马缰约束黑豹。
这时黄尘中间也是一声长嘶,与黑豹嘶鸣远远应和,黄骠马瞬间奔到鹿车旁边,不愧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徐国难微勒马缰,黄骠马陡地站定,静静矗在众骑兵面前,马鬃飘扬神逸非凡,登时把铁骑营的战马全都比了下去。
众骑兵都是识货之人,情不自禁暗赞好马,瞧向黄骠马的眼神愈发狂热,有些暗中已起了强占硬索的异样心思。
黄骠马鼻里喷出白气,黑豹见到黄骠马摇头摆尾,不顾徐台生勒缰向黄骠马靠去,鬓毛厮磨大有亲热神态。
黄骠马退后数步,抬蹄用力踢了黑豹一下,黑豹若无其事安然承受,凑将过去紧靠在黄骠马身上,瞧模样仿佛在讨好心爱恋人。
众骑兵见状都是轰堂大笑,麻里哈笑得尤其大声。徐台生也觉有些尴尬,向巴旺瞟了一眼强行勒马退开数步,高叫道:“大哥,你怎么跟着过来了?”徐国难随口嗯了声,缓缓把目光转向停在道旁的鹿车,见军械装载沉重,木箱盖着兵官衙门大印,瞧数量足有二十多辆,心头不由地砰的一跳,暗想如果铁骑营官兵借着运送军械暗地走私军火,这么多数量足够生蕃火器兵使用。
细细观察护卫骑兵都是神情紧张,左右围绕紧紧护住鹿车,似乎生怕自己接近,不禁蹙眉沉思目现疑虑。
驾车车夫都是阿莲特意挑选的妈祖神教教徒,知道鹿车除军械外暗藏西洋弹药,虽然强自镇定状若无事,面部表情却也不自禁现出异状,落在徐国难眼中更添怀疑。
见徐国难目光炯炯仔细观察鹿车,巴旺心里有鬼,不由地砰砰剧跳,故意装出勃然大怒,纵马上前冷声喝道:“你到底是哪个,急马追赶车队作甚?”徐台生神色尴尬,忙不迭介绍道:“禀大人,这是台生大哥徐国难,现任察言司军务处佥事,追赶车队——”说到这里有些迟疑,转头问徐国难道:“大哥,你急着追赶车队作甚?”察言司职掌侦缉不法,号称台湾锦衣卫最是铁血凶横,无论是谁都不肯卖帐,众骑兵听了都是一阵骚动,瞧向徐国难的目光更现敌意。
有的生蕃武士想起十多年前徐文宏带领特工小组潜入生蕃领地侦缉刺探,暗中出手刺杀多名部族首领,传递机密情报给刘国轩,导致大肚王阿德狗让功败垂成大业难成,目光冷厉更是欲要喷出火来。
徐国难明显觉出骑兵的敌意,想起察言司与明郑军方的冷淡关系不禁暗叹口气,知道没有铁证绝难强迫开箱检查,况且眼下敌众我寡,即使真地查出走私弹药,围攻之下也难免有性命之危。
虽然徐国难武功已进入半神境界,然而面对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也难保必胜,毕竟战场厮杀讲究战阵配合,武功再高绝难抵挡数十骑兵一拥而上。
况且眼下铁骑营官兵有没有暗中走私军火还是两说,徐国难更难翻脸动手。
急急转着念头,徐国难微笑道:“国难奉命要到武定里公干,刚巧在这里遇上你们,不如一路同行,也好交个朋友。”说着向巴旺抱拳行礼,打定主意一路随行,到了新丰里关卡再下令开箱检查,自己当面瞧着,瞧巴旺如何再做手脚。
巴旺绝不相信竟会如此
“巧遇”,面色阴沉刚想开口,蓦地有个念头涌上心头:大肚王举义在即,军务处佥事此时赶赴武定里公干,莫非察言司特工竟发现了端倪?
想到这里目光有些慌乱,眼皮下垂急急思索对策。听大哥要到武定里公干,徐台生笑得合不拢嘴,抢着道:“如此甚好,二弟巴不得能与大哥同行,也好——”话未说完就听到重重冷哼,转头望去见巴旺神色不善瞪视自己,才想起铁骑营轮不到自己当家作主,讪讪拨马转到旁边。
黑豹对黄骠马难分难舍,抬腿又想靠将过去,被徐台生狠力一夹方才作罢。
巴旺白眼上翻,摆出官腔拖着长音道:“本将奉命护送军械关系重大不想与外人同行,以免不小心出现意外,徐佥事公务繁忙行程紧急,还是请吧!”扬起马鞭作出请便姿势,示意骑兵让开道路。
徐台生料不到巴旺如此不讲情面,目瞪口呆神情尴尬,想要说话强行忍住。
徐国难面色微僵刚想开口说话,官道上蹄声如雷,七八骑飞驰奔近,跑在最前头的是名白衫白裙的娇俏少女,虽然黄尘满天依旧难掩天生丽色,宛若雪白牡丹冉冉而来。
众骑兵虽然都是紧张戒备,情不自禁注目留连少女娇容,就连自诩不好女色的巴旺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麻里哈更是瞧得双目如炽,连涎水流淌出来都不晓得。见徐淑媛与察言司特工急驰奔来,徐台生大感意外,略一犹豫高叫道:“二姐,你怎么也来了?”忍不住转头瞧了眼徐国难,他虽然心思单纯,却也料定大哥绝不是到武定里公干如此简单。
徐国难急马追赶铁骑营车队,徐淑媛担心出事当即抢马想要跟随,蔡剑雄晓得铁骑营官兵向来骄横,生怕徐国难单枪匹马压制不住,匆匆布置特工守牢税关严格检查,率领剩余特工追赶前来,避免老大人孤势寡吃闷亏。
见到徐国难安然无恙蔡剑雄暗松口气,一声不响勒马立在道旁,静等徐国难示下。
察言司特工虽然人数不及铁骑营护卫官兵,却也声势大涨不惧动手。巴旺与麻里哈对望一眼,均觉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偷运弹药事关生蕃举义,万万露不得马脚,打定主意绝对不准察言司特工开箱检查,万一事泄干脆杀人灭口。
虽然有可能泄露生蕃身份,但只要不放走一人,事后把特工尸体往深谷一抛,察言司再是神通广大也查不出踪迹。
麻里哈缩在骑兵身后,暗使眼色示意骑兵做好厮杀准备,只等号令立即动手杀人。
徐淑媛虽然美貌,说不得也只能杀人灭口,只是灭口之前能否设法占些便宜。
听徐台生当众称呼自己二姐,徐淑媛大是得意,横了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徐台生听得莫名其妙,搔头干笑道:“二姐莫非有礼物赠送,特地急马追赶。”徐淑媛琼鼻冷哼,仰着俏脸道:“想得倒美。你们经过黑虎税关没经过税吏检查,大哥生怕藏有夹带,特地赶来拦截盘查。”她生性爽直,叽叽喳喳说得飞快,徐国难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听到拦截盘查巴旺心头急跳,暗想果然不出所料,瞪视徐国难冷笑道:“俺道徐佥事为啥急马追赶,又非要一路同行,原来竟是怀疑铁骑营夹带走私货物,真地恁地小瞧!”走私商品能够牟取暴利,官兵借运送军械之机夹带违品发笔小财实属寻常,税吏心知肚明向来睁眼闭眼,从来不敢招惹蛮横军爷。
这次偷运的是军火弹药,只要查出就是资敌死罪,大肚王阿德复化名潜伏铁骑营也会因此暴露,巴旺自不敢让徐国难开箱检查,当即装出勃然大怒模样,口口声声要徐国难拿出证据,否则绝不与之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