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被吓成如此怂样,瑞栋咽了口唾沫,讪讪道:“棺材里啥都没有,这是口空棺。”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心中暗骂,只是畏惧瑞栋参领身份不敢公然骂出口,哈善却是毫无顾忌,伸掌在瑞栋后脑勺用力拍了一记,没好气斥道:“既是空棺干嘛装神弄鬼,若是出了意外老子就拿你顶缸。”
瑞栋缩了缩脑壳不敢回嘴,转头望向施琅,阴森森道:“施提督,请问这口空棺怎么回事?”
哈善也是瞪大眼睛瞧向施琅,等待做出合理解释。
施琅见亲自吩咐秘密安葬永仇和尚的棺材竟然空无一物,心中也是极为惊愕,表面却是若无其事,摊手笑道:“老夫只是听闻发现逆首尸骨跟过来瞧瞧热闹,哪晓得是乍回事,说不定参领大人不小心找错了地方,要不要再掘一口?”
施世轩闻言微笑,挤在旁边瞧热闹的提标营亲兵见状跟着哄堂大笑,他们不愤哈善当场手刃杨贵,笑得尤其高声。
瑞栋听到笑声羞得面红耳赤,高声怒斥道:“施提督莫要假装糊涂,永仇和尚尸体明明秘密安葬在这里,怎会莫名变成空棺,肯定是你暗中做的手脚。”
说到这里忽地忆起徐国难说的提防施琅毁棺灭迹,心中不由微凛,暗想难道果真被塔卜利一言料中,施琅提前听到风声毁棺灭迹消除证据,若是如此岂不成了无凭无据的糊涂帐。
越想越觉得有理,怒目瞪视施琅简直要喷出火来。
施琅见到空棺心中大定,料知瑞栋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自己,故做惊讶道:“参领大人说的啥话,永仇和尚易容刺杀老夫,老夫亲手开枪射死,与他仇深似海巴不得挫骨扬灰,哪会暗中做手脚,平白无故弄口空棺惹人口舌。”
故意向哈善拱手求恳道:“若是找到逆首尸骨万望告知,施琅必定当着都统大人把永仇和尚挫骨扬灰,免得某些人恶意散播流言,冤枉施琅对皇上的耿耿忠心。”
见施琅当着和尚骂秃头,瑞栋面孔紫涨勃然大怒,抬前半步刚想说话就见哈善挥了挥手,森然道:“施提督是否冤枉日后自会明白,永仇和尚尸骨既在你手上被乱党盗去,那还是着落你手上寻回,想必施提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饰词推却。”
施琅滞了滞,眼珠转动筹谋如何开口推却,永仇和尚遗骨明明已经下土安葬,莫名其妙竟会变成空棺,自然是乱党暗中下手盗去另择吉地埋葬,想要寻回却是大不易。
正要说话就见施世轩跨前一步,高声应道:“都统大人说的有理,施世轩忝为侦缉处统领,必定率领探事全力侦缉,设法寻回逆首尸骨挫骨扬灰,用事实证明施提督对朝廷的耿耿忠心。”
见施世轩大包大揽哈善倒不便再出言指责,冲着施琅微微冷笑,领着大群侍卫自行扬长而去,连被杀身亡的旗营密探尸首也顾不得理会。
施琅感受到哈善对自己的敌意,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眯目望向掀开棺盖的空棺,沉默了会挥手示意亲兵远远退开,轻声问施世轩道:“照你看来,究竟是哪个掘走了永仇和尚尸骨?”
施世轩是施琅的铁杆心腹,自然晓得永仇和尚遗骨确实安葬此处,心想除玄水堂群雄再无别人,轻声道:“军门觉得除了乱党,还有何人会对永仇和尚尸骨感兴趣?”
脑海深处忽地掠过徐国难魁梧身形,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徐国难被识破身份自顾不暇,应该没有闲情盗墓掘坟。
施琅微微点头,觉得施世轩说得确有道理,转了转眼珠续问道:“既是乱党掘走必定择地另行安葬,你真有把握可以寻回?”
施世轩嘴角现出诡笑,压低嗓门道:“永仇和尚既已死去多时,想必尸骨早就腐烂,过些时日标下设法弄具差不多的尸体来,哈善难道还能认得出真假?”
闻听此言施琅愕了一愕,忍不住指着施世轩放声狂笑,笑声如同鹰枭让人不寒而栗,惊得树丛中的鸟雀扑簌簌飞上半空,望着空棺凄啼不止。
哈善兴冲冲赶到谷地掘坟开棺,原本以为能够掌握真凭实据捏牢施琅痛脚,趁机在平台战功上多分一杯羹,哪料出现意外居然掘出口空棺,脸面无光反被施琅暗中讥笑,越想越气面色铁青返回都统府,询问侍卫说徐国难已从外面返回,急忙吩咐策隆前去请将过来。
徐国难从侍卫口中得知哈善亲自率领侍卫前往掘棺,料到必定一事无成早就宅在房里等候,见策隆来请当即慢条斯理缓步过来。
策隆也已晓得塔卜利即将返回赫图阿拉探病,他在徐国难手中捞足好处颇为不舍,说了不少盼望日后相见的言语,徐国难自然也是随口应付,又赏了策隆一百两银票,喜得策隆眉开眼笑愈发热情。
哈善背着手在厅堂烦躁地转来转去,砖面到处都是茶杯碎瓷,瑞栋低眉顺眼站在旁边不敢吭声,见到徐国难缓步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吁口大气。
哈善无心与徐国难客气,随便问了几句饯别情形,便把前往谷地掘坟一无所获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塔卜利,你是旗人诸葛亮,说说永仇和尚尸骨究竟有没有被施琅秘密下棺安葬?”
瑞栋也是目光炯炯注视徐国难,眸光隐隐有些期盼。
徐国难早就胸有成竹,故意沉吟了片刻,断然道:“施琅秘密下棺安葬逆首尸骨,十有八九不是空穴来风。”
“为啥?”哈善瞪大眼珠问道,瑞栋面色微喜,冲着徐国难点了点头。
徐国难伸出三根手指,笑吟吟道:“塔卜利有三个理由可以判断事情真假,一是都统大人前去掘坟施琅为何气急败坏赶来,自然是要设法阻止大人下令掘坟,想来空穴来风必有缘故;二是施琅为啥声称永仇和尚尸骨已被乱党偷偷盗走,分明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三是乱党为何会在坟前留下木板,出手杀死密探充当祭品,如若没有埋着永仇和尚尸骨岂不是多此一举,都统大人觉得乱党会不会如此无聊?”
徐国难说一句哈善点一下头,待徐国难说完已是怒容满面,刚要破口大骂瑞栋忽地插嘴道:“施琅与永仇和尚有生死大仇未必会好心安葬,会不会乱党故意设局陷害重臣?”
徐国难闻言心脏剧跳,暗想瑞栋倒不是全无脑子。
永仇和尚秘会徐国难时坦言希望牺牲之后能够回到南少林寺立塔安葬,因此徐国难探知施琅下令秘密安葬永仇和尚,特地派遣特工偷偷盗出,故意留下空棺传出风声让旗营密探知晓,立意挑拨离间引起哈善对施琅的疑忌,想方设法置铁杆汉奸施琅于死地。
只是——哪位兄弟暗中前往坟丘祭奠永仇和尚?莫非玄水堂群雄还没有全部撤往莆田?
徐国难心中微感疑惑,表面却是风淡云轻,摇头道:“乱党如果想要设局陷害施琅,何必偷偷前去祭奠,施琅又何必慌里慌张赶来阻止都统大人掘坟?”
顿了一顿,徐国难用不容置疑语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施琅与永仇和尚恩怨难明,十有八九顾念旧情下令秘密安葬,有意向乱党市恩讨好。只是施琅既有胆子违反律例秘密下棺安葬逆首尸骨,对朝廷也未必全是耿耿忠心,都统大人负有监视职责务必着意提防,绝不可任由施琅掌握重兵为所欲为,避免有朝一日生出跟吴三桂一样的勃勃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