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求婚(一)

第262章 求婚(一)

顾君师对于自己的私事向来没有跟别人倾述的欲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对这些这么好奇做什么,你说说,中了魔冢毒,除了施毒魔族的血之外,还需什么药引才能够完美融合将其拔除?”

人皇喉中冲口而出的话又被他生生嚼碎了, 重新吞回了腹中。

没有被牵着鼻子走,人皇很快就意识到她的打算,有些恼火道:“你要对一个恶臭难闻的脏东西动用冥力?”

人皇本身就是由恶魂所铸,他对于别人灵魂的感应十分强烈,那个被顾君师抱回来的少年,他不用看随便一嗅, 便知道他年纪轻轻却生得一副贪婪浑浊的弱小灵魂, 一无是处, 叫人鄙夷厌恶。

可偏偏他却得顾君师另眼所待,她要动用的不是死气,而是冥力。

一种来自另一界的力量,除了它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无须解药,就这样简直粗暴地吞噬掉阴冷的魔毒。

“你就不怕,被其它人察觉出你的身份?”

顾君师那双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表情一瞬间变成得十分危险,她晒然一笑,道:“你知道的事情,都是我愿意让你知道的,自然也不怕你泄露出去。”

人皇当初被她安置在神识空间内修炼,她大方示出“黄泉之门”供他吸收死气,快速重塑肉身,便没想过刻意隐瞒他一切。

人皇一顿,沉声道:“我不会泄露出去的,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自嘲低语:“你待我与旁人不同,你那么冷情薄凉一人, 却从始至终都对我坦诚以待,你对我的好,我并非不知,但你的好……简直就像是通过我,去怀念偿还另一个人……”

他掀起半垂的眼皮,深邃幽魅的眸冷冷的,嗤笑质问道:“你是吗?”

顾君师眼神平静,却问:“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很难受?”

人皇怒极而笑了:“你觉得呢?”

顾君师却好像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她慢条斯理道:“那你又将我当成了谁?”

却不想,人皇略怔一瞬后,目光没有任何躲闪道:“不是谁,就是你。”

这时顾君师忽然想起,人皇好像已经很少再叫过她“阿妙”了,他好像适应了她是顾君师这个身份,偶尔会喊她“阿妙”,都只是一种想要独占的霸道口吻。

她不由得猜测:“你恢复多少记忆了?”

“没有。”

“记起南翁妙了?”

“没有。”

顾君师不信,但问到这里, 他既然一再否认, 也就不再继续下去了。

“你说, 无垢净莲的心头血,是否能够净污魔毒,用它当药引怎么样?”她状似随意地问出。

人皇听得稀奇又惊讶,然后好像要确认一般盯着她的眼睛,见她不似开玩笑,便乐道:“当然极佳了,可是你舍得吗?”

顾君师面容高深莫测,却是缄默不语。

人皇以为她要么一如往常那般心存笃定,舍与不舍,她自有定准。

却不想,她好像也挺想知道答案的,她道:“不知道,不妨试一试吧。”

——

“破魔箭”上梓滢的血能够解毒,这并不是假话,但需要挖六绛浮生的心头血来当药引,却是没有什么根据的话。

她引导着人皇出面,与她配合演了一场戏。

而人皇的心态很好理解,对于能够虐六绛浮生,他巴不得。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在六绛浮生答应献出心头血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来看一看被他献血之人。

他的目的如何,顾君师并不关心,她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做得到。

几人来到竹轩,六绛浮生看着床上那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少年,眼神逐渐凝结成冰,吓得顾飔君赶紧躲在黎笙身面。

虽然听黎笙讲过,她带回来一个很像他的人,但他以为只是像,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虽然因为中毒而面色蜡黄泛青,分明就是长着一张年少时的模样。

六绛浮生无法不去猜测,她是否会移情于他?

对比曾经过往与现在,她对年少时的他宠爱关切,是区别于任何人的偏爱,但如今她却对任何人都可以温柔而细致,唯独对他不再耐心。

他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不该端着一副冷淡高傲的样子,引诱着她过来,万一她被别的……

“不是说见了人,就献血吗?怎么不动手啊?”

人皇一旁凉凉道。

黎笙看了顾君师一眼,也添油加醋道:“我们别逼浮生哥哥了,献心头血何其痛苦,人的心脏被利刃划破,哪怕是修仙之人,也是痛不欲生的。”

顾君师没吭声,而顾飔君则被吓到了,慌得一匹。

他曾经人小胆忒大,敢拿他爹赠送他的法宝给一个外人换脸,换的还是自家老爹的脸,以至于现在情况如此混乱,他根本就处理不了。

当然他也没有那个能耐承担得下来,所以他更不敢告诉别人实情,他……他怕他坑爹的行为,被他爹知道了,自己的屁股被揍烂。

六绛浮生接过一柄雪亮细长的匕首,刀刃柔白着珍珠光彩,他空凉寂静的眼神移向顾君师。

“你真要我的心头血?”他问她。

顾君师默然不语。

他懂了,哑然一笑,他忽然沉声道:“顾君师,看着我。”

顾君师闻声转过脸。

噗——

细长的匕首一下没入他胸膛过半,鲜血一下从伤口处溢淌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纤云不染的白衣,因此那湮红的血色十分明显。

他唇色逐渐泛白,就好像痛的不是他一样,道:“不知道,要放多少心头血才够呢?”

说着,他手上再次加深力道,匕首已刺入大半。

其它人都看傻了。

“爹——”

顾飔君惊慌地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朝后拖:“不要——不要再刺了。”

他阻止不了六绛浮生,便转过头,泪眼婆娑地哭喊道:“娘……娘,为什么救别的男人,你要剜爹的心头血?”

“一滴足矣。”

顾君师一挥袖,抽出一滴血后转过身,取出“破魔箭”上沾染的血气一相融,再将其缓缓推入花皆的体内,同时另一只手将冥力反手抽出那绵冷的紫黑毒液。

盯着她的背影,六绛浮生“噗”地一下拔出匕首扔在地上,看着她为别的男人尽心尽力的模样,心脏痛得好像快要死了一样,白惨的面上兀自冷笑。

就算是他,失血过多也会站不稳。

。“爹——”

顾飔君手忙脚乱想接住他。

但下一秒,人已被瞬移过来的顾君师接住了。

黎笙微微瞠眸,人皇则阴下神情。

她动手打算替他疗伤,却被六绛浮生抓紧了手腕,他眼眶瞿红,嘶声怨怼道:“你的心,始终比我更狠。”

他甩开了她的手,不肯接受她的施舍,想推开她,但此刻软手软脚的他,怎么可能是顾君师的对手。

顾君师仿佛蕴含了很多情绪的眸子垂落,僵峙片刻,她一挥手,却是将站在竹轩内的其它人全部都清空送走了。

下一瞬,她搂过六绛浮生的腰,强势又冷狠地吻上了他苍白的唇。

他瞳仁一怔,并不反抗,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此刻脸上是排斥冷漠还是别的表情。

见他没有反抗,她才放松了力道,轻轻地扣开六绛浮生的牙关,同时将精气输入他的体内,辅助他伤口加速愈合。

外伤易合,但心脏处的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尤其是被他这么暴力完全不顾惜地刺入。

感觉差不多时,她准备松开他,但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

而被顾君师赶到竹轩外面的人一下都懵了。

人皇咬着牙,他有种难以忍耐的焦灼预感,试图要重新进入,却被顾君师张起的结界一次又一次地撞开。

她比他更强,所以他根本破不了。

“顾君师——”

“顾君师——”

他一掌用力劈在结界上,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怒喊声,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到最后却变成了恨声。

“顾君师……”

“她将我们赶出来,莫不是打算跟六绛浮生单独在里面做些什么坏事?”黎笙却半点不着急。

反倒是看到人皇这么激动,如同看好戏一样津津有味。

顾飔君担心他爹的伤势,但他又觉得他娘好像不会放任他爹不管。

他白了黎笙一眼,实事求是道:“里面还有花皆,哪里是单独!”

“可他还昏迷着,倘若是疗伤,为何要将我们赶出来?”黎笙在旁有意无意地说着一些话刺激着人皇。

顾飔君不知道黎笙揣着何等心思,他只是在想:“娘是不想我们打扰她吧。”

“我们就算了,可为什么连未婚夫也被赶了出来,看来君君好像还是更喜欢旧爱——呃啊……”

黎笙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提起来。

他抓着喉间的手,极为困难地抬眼,却对上一双猩红炼狱一般狠厉的眸子:“你在说什么?”

人皇对他笑着,但那笑意却是带着一股嗜血的杀意。

他疯了?

不,是恶魂。

这才是真正的人皇,黎笙少年的身躯单薄而纤弱,比不得人皇那魔神一般充满力量的雄伟。

“放、放开我……”

顾飔君看到人皇掐着黎笙,就跟拎起一只鸡崽一样,他惊道:“你、你快放开他啊,他都快被你掐死了!”

人皇低下眼,乜了顾飔君一眼,低磁冰冷的声音:“不想死,现在就离我远一点。”

顾飔君却被他那一个眼神给盯在了那里。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的脆响在耳边响起,黎笙的脖子竟然就这样直接被人皇给捏断了。

他的脖子以一种不正常的扭曲状态弯着,双眸瞠大,死不瞑目。

顾飔君看到这一幕,手脚冰冷。

嘭——

黎笙就像一团腐肉垃圾一样被人皇随意抛扔在了地上,然后他低低地笑着,眼神疯癫又理智。

他接下来的话简直吓得顾飔君魂飞魄散。

“小孩,要不是杀了你,她可能会难过,我还真想送你去跟那个小贱人一块儿作伴呢。”

“啊——娘——救命啊。”

“来,叫大声一点。”

人皇如鬼魅一样,忽闪现在他的身后,不顾他害怕地挣扎尖叫,将人生生地按在原地,畅快又变态地笑着。

“再叫大声一点啊,让她听见。”

顾飔君欲哭无泪,但又不敢不叫,主要是他感觉,如果他娘不管他,这个鬼畜估计真会觉得他没用,动手杀了他。

就跟黎笙一样,在他眼里,死不足惜。

“娘——”

——

竹轩外的声音顾君师不可能听不见,一开始人皇的怒喊声,她并未放在心上,但后来听到了顾飔君的尖惊叫声,伴着害怕的哭腔,她一把推开了六绛浮生,身形一换,人已经到了竹轩之外。

。当她看到人皇红着一双鬼瞳抓着顾飔君,还有地上躺着的一具颈断的尸体时,她也难得怔愣了一下。

他松开了顾飔君,任着他手脚并用逃跑,只用贪婪又恨意的视线钉在顾君师的身上。

“你终于出来了。”

他面容冰冷刻骨,黑发无风自动,暴戾的鬼气冲天,漆黑色长袍在翻飞之时只见精心勾勒而成的纹路隐于金云滚边中。

看到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人皇,顾君师默了一下,颦眉克制地问道:“人皇,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人皇偏头疑惑一瞬,他身上的鬼气异常猖獗,然后他朝着她阴晴不定地笑了起来:“我没有做什么啊,倒是你,你刚才在里面跟别人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仰起下颌,面上愤慨,脚下的地面因他起伏不定的气息而崩裂浮起灰土气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陪你,你想跟别人玩,我不拦着你,可你不能够背着我!”

他喉间压抑的声线像被割裂开来的岩浆,喷涌的阴冷之气铺涌向花树,疯狂的起舞,树叶与树叶的狂躁的摩擦声,额前竟生成了一道浅淡的魔化焰纹。

顾君师抬起手掌,朝下一覆,雾波如浸流彩,强大的气息盘绕如蛇径直开展,方圆十里的毒瘴跟幽冥寸碾成灰,毒魔亦难降临。

“你冷静一点。”

他如果从鬼王自愿再堕入魔鬼道,那必成为一个只认杀戮血腥的魔头,连唯一仅剩的人性都会彻底消失了。

人皇身上的鬼气经她撼动开来,他动了一下,被黑气遒劲浸染的眼眸多少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偏这时,六绛浮生按着胸口的伤走了出来。

一看到他,人皇脑海之中似乎一瞬间浮现出来了一些画面,对上他那一双孤芳傲华的的眸子,面上覆盖的魔纹越来越多。

“你、该、死!你为什么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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