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静湖暗涌
奇鼎王府,水榭小亭中。
“畏威而不怀德……”奇槿仔细品味过评语,拍案而起,自觉失态,尴尬地收敛起情绪道,“那么问题来了,虽然这一百五六十万人里没有我想要的人,但一个近万人规模的部落头领的位置,再怎么着也轮不到这么个人呀!”
“根据入伙更早的几个线人的说法,他们原本想要推举一个名叫裘桐的书生,但裘桐却选择把位置让给了梅林,自己则甘为其谋士!”
“怎么又是这种调调?我想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倒是蹦出了两百多个圣贤来!”奇槿疑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您的态度若不明朗,善于韬晦的一众,即使雄心再壮,也是万万不敢表态的!”
副官沉默,奇槿明了其意,“你回去吧,噢,对了,道出‘畏威而不怀德’这句评语的人,姓甚名谁啊?”
“他是属下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为安琥,二十二岁。”副官如实答道,“一直自诩擅长谍报,家父也是溺爱他,一定要我给他安排一个位置,不瞒您说,他前几天还在闲云居里跑堂呢!虽然只是个无碍大局的细作名额,但属下还是怕他误了您的事!”
“奇安,放轻松,说不定,你们家以后的大半光荣就是挣的呢?”
“属下不敢奢望!”
“不敢,奢望……”
从奇安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奇槿焚香品茗,准备至半,察觉到背后有人,道,“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她最近表现得很不安分。”奇槿背后,一个女声响起。
“是你急于求成了吧?”奇槿笑道,“想着快些完成任务,回去和心上人扶风弄舞桃树下,采枝簪花云鬓边?”
“属下不敢作如此想!”女声惊恐道,“请王爷明鉴!”
“人之常情,本王完全可以理解!”奇槿浅笑道,“嗨!不吓唬你了,那你可知让她不安分的原因是什么?”
“她的异常是从见过您之后开始出现的。”女子回道,“可能是觉得,她为父报仇的机会来了,是时候为复仇计划做好准备了!”
“她想借我的刀,报杀父之仇?”奇槿用刚吸入肺的氧气一笑到底,并辅以缓慢的鼓掌,“她难道不知道,我即使是猛兽,也不过是被锁了琵琶骨的?”
女声陷入沉默。
“不过为父报仇,孝悌感天,保不齐能助我碎了这可憎的枷锁也未可知!”奇槿沉思片刻,又道,“想来,也确实好久没有认真活动过筋骨了!”
“……”
女声去后,奇槿继续进行着手上的活动,“得去验验新来的那块料的成色几何才行,以什么身份去呢?”
沉思间,奇槿嗅到了熟悉而温暖的芳香,猛然惊起,“蓉娘!”
“别跑,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蓉娘兴趣缺缺,开门见山道,“对于融氏嫡脉,你是怎么想的?”
“不用我怎么想,奇氏一族的先人们已经为我做好了‘丹融一鼎,奇鼎王半’的选择!”奇槿不假思索道,“我自知不是开拓之君,但为祖业守成,还是可以的!”
“那是自然,但我说的是公主带来的那个男人。”蓉娘明确道,“我对他不熟,但若有他在,丹融帝国即使得以复国,那还是‘丹融’么?”
“蓉娘,您就别跟我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你看啊,你父亲与融氏已无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你们又年纪相仿……”
“咳,不管是从您那儿论,还是从我父亲那里算,我都是他们的叔叔辈!您就是说破大天去,名分在那里摆着,是不能乱掉的!”奇槿打断蓉娘的话头道,“更何况,他们是夫妻——蓉娘,为了让我继续奇氏的血脉,您也太无所顾忌了吧?您前几天不还想着撮合我和青霜王后么?这就改主意啦?”
“她们不一样!即便把她们凑到一起,她们也能自行分别主次的!”
“娘诶!这方面的教训还不够吗?您还想重蹈覆辙么?”
“好,好!好……”蓉娘垂头,眼中泛起了涟漪,无语凝噎。
“蓉娘,别生气嘛!”奇槿见蓉娘恼了,随即温和而认真道,“我且问您,相比之下,您是想让奇鼎王族走向有名无实,还是有实无名?”
“可是……”
“蓉娘,我自信我的决定没有错,不仅没有错,而且是能让我在百年之后位列奇氏天灵上祖祠第十三位,被后世子孙所感怀的。”奇槿虽笑,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列祖,你有,列宗呢?我没看见!”
“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若再这样不依不饶,我可就真生气啦!”奇槿被噎无语,沉默许久,方才又开口道,“您觉得我该以什么身份去见咱们未来的驸马爷呢?”
“他现在与被你从桃花源里赶出来的人厮混在一起,怎的,你也要去?”
“我当然啦,只不过,我不想以投奔者的姿态融入他们,最好能让我随时抽身……”奇槿思忖道,“有了!”
“不管怎么说,没有仆人在身边,你自己在外过夜,一定要密不透光。”
“好啦,知道了,从小就这样,早就习惯了!”
……
化龙山,三麻兄弟团总部,圣光四合院(宫)正廷。
白鸽安坐上位,一名高级长老立于台下。
“他们就混在那一百五六十万人里?”白鸽看似漫不经心道,“长老,他们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是因为我们对他们照顾不周,还是因为领地里有霸王茬子让他们不堪忍受?”
“领地内仁政明礼,厚道崇德,可谓海清河晏!人人安居,生民乐业,岂有霸凌!”
“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要走?”白鸽似是问人,又似自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哪怕这个理由荒诞不经!”
长老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可能,人各有志吧!”
“话说这里的天地也不小,他们若还不满足,究竟想要多大的舞台呢?”白鸽反问道,“我真蠢!什么都不说啦!对了,他们之中有见过我的么?”
“其中资历最深的也不过是个文书,岂有一窥圣女尊容之福!”长老虔诚道。
“也就是说,我可以大摇大摆的过去关切他们的精神世界,对吧?”白鸽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领地内的事务,就劳烦长老您多多操心了!”
“老朽义不容辞!”
“我需要一个苦情女孩的人设,您看这个怎么样?”
白鸽随手翻出一沓卡片,从中抽出一张展示给长老。
“结合您的神色、气韵与精神样貌来看,这一张,不合适。”长老如实道。
“我知道!”白鸽笑道,“那是因为我需要能察觉我身份的人察觉,我相信,他们乐于接受我的加入;察觉不到我身份的人不会在乎营地里多一个人;对我的身份拿捏不准的人会将对我的身份猜想做成扰乱居心不良之人心神的烟雾弹发散出去,反而能掩护我……”
“……”
时间回到融馨回归前两天的上午,釜司联合公国,凌霄宫,议事厅。
女王凌霄集结了联合公国七十一位酋长于此,接受过酋长们例行的跪拜礼后,凌霄道,“各位可曾有过让自己的晚年、让子孙的未来不用再在北地苦熬,而是到南方去享受春风秋雨,凉夏暖冬之惬意的想法?”
七十一位酋长闻言,旋即明了女王心意:北地已定,这是要野望南境了。
可是,仅仅一个奇鼎王的反侦查能力就已经让人束手无策了,摆不平奇鼎王,连个探子都派不过去,还想南进与南方诸国交兵?想想都头疼!
心下作如此想,但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位声望隆重的白须酋长沉思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当即庄严出列。
“尊敬的女王陛下,难处想必您也清楚,不过,老朽愿使治下每户至少出一人作为女王耳目,为女王开路,即使奇鼎王扑杀勇士的刀子真就那么邪乎,也必将为四万多颗忠心疲于奔命!”老酋长义正词严道,“老朽愿在此立军令状,我部若不能将南方诸国的情况探个明白,身为酋长,自当以死谢罪,愿女王恩准!”
凌霄闻言,心道,“老家伙,先不说你会不会以死谢罪,让每户一丁白送人头,亏你想得出来!我若是答应了,岂不成了天怒人怨的暴君?”
“此次南巡,只有我一个人。”凌霄直截了当道,“我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一是,为了将我的决定通告诸位,二是,我知道你们中间还有人不服我,但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谁若敢在我南巡期间不老实,休怪我让他和他的亲族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
数天后,闲云居的民夫队里加入了一个力气惊人,食量也同样惊人的女子,因为她的出现,奇鼎王名下产业的掌柜们和军伍的将官们开始了抢人戏码。
闲云居内部人员的专属包间内。
“我说你个搞胭脂水粉的要她干什么?啊对,她是女人不错,但是她最大的价值可不只因为她是个女人!”
“我纠正一下,我做的是女性同胞的一条龙服务,可不仅限于胭脂水粉!”奇鼎王名下的虞妃轩老板道,“你们就没发现她是个把女性娇柔美与力量美结合得最为完美的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模特吗?让这么完美的模特去做男人的活儿,简直是暴殄天物,你们舍得,我可不舍得!”
“就你这眼神儿,把她弄回去,还不知道干什么呢!”奇鼎王名下的七宝阁老板道,“我提议,咱们之中,不管最后是谁把那女子带回去,都行,唯独不能是他!”
虞妃轩老板怒起,拍案断石,“你个吃饱了撑着的玩意儿!没话说了是吧?”
“诶诶诶,二位别伤了和气,坐下来慢慢……额,小二,再抬张桌子上来——我说,她是落脚我们闲云居的,像你们这样喧宾……”
闲云居老板的话说到一半,即刻引来了一圈凌厉的目光,唬得他大脑一空,回过神来时,一个声音正在提议道:“索性大家都别要了,直接送到王爷府上做个女武士!”
“我看行!”
“行什么行?你给王爷上贡女武士是几个意思?是在暗示王爷该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还是想刺痛王爷那颗思念初恋的心?”
“看你给人罗织罪名的本事见涨,最近刊印的那堆权谋话本没少看吧?”
“……”
“都给老子闭嘴!一个个的,比我这个混军营的都易燃易爆啊!蓉娘不是刚才将公主殿下安顿下来么?公主府肯定需要安排婢女和护卫,我们直接把她推荐给蓉娘,由蓉娘送到公主身边做个卫队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丝风过耳,呼吸扰心,静默半晌方才回暖,却是相望无语,深感多留无趣,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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