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起义逐渐蔓延,二人唯恐打起来出行不便,没多耽搁。从沂水城急急出发,两天后赶到武当山,路上倒很顺利。
到了武当山是上午,山顶金光与薄雾交相辉映。守门小道士见得二人姿貌不凡,装束华丽,定是富贵之人,又听说重金求药,不敢怠慢,忙引到正殿先交给掌事师兄。路上金儿仍然跟第一次来一样对武当的富丽堂皇感到惊讶。千庭叶只晓得她来过,拿到过几瓶丹药,还遇到了许素衣,但也不知道当时她来具体做了些什么。唯恐她在这里杀过人,有人寻仇就不好了。但见一路上道士、闲人都尊敬有加,想必那种事没发生,稍感安心。
还未进殿,那掌事师兄就迎了出来。见得那掌事师兄白衣道袍,仙风卓卓,二人正要礼貌一番。
掌事师兄忽然愣住,面目极为震惊,盯着金儿看了许久,“叶芊姑娘!”
金儿也愣住,听得守门小道士介绍说掌事师兄叫玄束。“呵呵,玄束道长,为何称呼‘叶芊姑娘’?”
“啊?”玄束有些无措,“那,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千庭叶瞧他看金儿的眼神不一般,似乎又期待又惊喜,猜想之前二人认识。忙插话,“道长,本人复姓-千庭,单名-叶,此乃我夫人萧金儿。”
玄束这才看千庭叶,听得他说得话,似乎有一瞬间哀伤闪过,不过他很快谦和而笑,“哦,原来是千庭先生和千庭夫人,失礼了。”他说着单手作揖点头致意,兴许是觉得自己刚才失言,忙补充,“适才恐怕将夫人认错旁人了,实在抱歉。”
“哦,不要紧。”金儿觉得他有些怪。
千庭叶见状有些不舒服,忙跟玄束说:“我夫妇二人前来,是因为夫人有些疑症未治愈。我们已带了药材,想求请仙师帮忙制药。烦请玄束道长,为我们引荐最好仙师。”
玄束听后略点头,“噢,原来如此。二位所托定不会怠慢。不过二位刚到,不如先入住厢房歇息,吃些晌午饭。待我征询了师尊们之后定为二位引荐。”
千庭叶点头,“嗯,有劳道长。”
而后玄束差了小道士引两人去南岩宫。到了南岩宫是一位叫玄印的道长接待的,自然给二人安排了食宿。因为千庭叶出手阔绰,总之是最好的。
玄印亲自带着二人到东厢房去,穿过院子时,千庭叶忽然愣住,他看见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从对面的廊厅缓缓走过,那模样不是温若婉吗?他正要喊,忽见后面一个俗家青年跟上她,要与她搭话,她似乎冷冷的不太理睬。千庭叶大气不敢出,温若婉在这里就够怪了,那青年竟然是锦兰,就离谱。
“怎么了?”金儿见他如此关切那两人。
玄印见状忙介绍,“噢,那道姑是来此做散人修行的女客叫林婉,那青年是跟着她来的叫林景,也算是修行的,不过两人来此已两年,大家都知道那青年似乎在追求那位女客。”他说完又摇摇头,“唉....虽无伤大雅,到底有些不合清修之道。”
“??....”千庭叶心头一千个问号无处发落。所以他直接大喊了两句:“温若婉!锦兰!”
“......”温若婉和锦兰齐齐转头,然后愣住,两人脸上似有一万个“?”无处安放。
千庭叶十分霸道,“你二人,过来!”
金儿也愣,不明所以,只能和玄印互相看了一眼,表示在蒙圈这条线上志同道合。
也不知道这武当是什么香饽饽之地,竟将这么些人聚在了一处,场面无法言说。四人坐在厢房的四方桌旁,四顾无言,只一口一口抿茶。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人开口。金儿瞧这道姑甚是高冷、清丽,像一块世上最晶莹剔透的万年寒冰。再瞧这青年俊秀、清雅,像一块白嫩、多汁的雪梨,坐在一处便是冰镇雪梨。
“梆梆梆!”敲门声响起,打破无言的尴尬。
大家齐齐看向门口,千庭叶只好开口,“请进!”
玄束进来了,看到四人坐在一处,也格外诧异,那两人的事他知道一些,这新来两人什么情况他也知道一些,可这四个人在一起又是什么情况呢,但这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玄束道:“千庭先生、夫人,下午我们宣和世尊可以接待二位商议制药之事,若得空的话,现在便可随我一同前往拜见世尊。”
“噢,那....请玄束道长稍等片刻,我与夫人简单打理稍许便前往。”千庭叶心道他动作还真是快。“好!我在外候着。”玄束说完点点头出去。
千庭叶看看那两人,一个是自己得力属下,一个是自己知心好友,竟然搞在一处了?“晚上再来找我!”他命令似的说。
两人微微点头,而后起身出去了。千庭叶忙带上装着药材和蛤蟆箱子的背袋,拉上金儿出门,跟着玄束走。玄束说带他们去琼台宫中观后的“圣境洞天”找宣和。一路上三人也不说话,金儿不敢问千庭叶那两人怎么回事,也不敢搭理,因为只要她稍微看一眼玄束,玄束眼神就会发光,接着千庭叶的眼神就会发怵。
一路走了许久,各人想自己的心事。金儿索性谁也不理,只顾着欣赏道观新奇和山林风景。到了那洞子门口,看到“圣境洞天”时,她甚是惊讶,没想到住山洞也能住出这般格调,感叹“真乃神仙居所!”
玄束看着她,又有些愣神。千庭叶看见玄束这样看着金儿,脸色发青。进了洞子里,玄束引荐了宣和。
金儿和之前反应一样,被宣和脸上的疤吓到,但是还是很克制,只表现得微微惊讶。
宣和捋了捋白须子,“这位夫人,是否曾经来求取过丹药?”
金儿已经迷糊到极点了,转头看看千庭叶,“我来过么?”
千庭叶摇头,违心道:“没有。”然后冲宣和说:“道长,咱们还是谈谈制药的事吧。”随后拉着宣和往边上走,金儿忙跟上去。
玄束看出他在刻意回避,只好自己走了,不过回头看了几眼金儿,心头打鼓。他故意找了宣和,就是想看看宣和是否能认出金儿就是叶芊。看起来宣和是有印象的,但她怎么了?真的不是一个人么?为此,玄束烦恼起来,五年前的画面渐渐从深藏的记忆里浮现,叫人心绪难宁。
三人商议许久,宣和第一次知道还有化魂丹那种东西,看了千庭叶带来的药材基地和蛤蟆更加震撼。七十来岁的人了,激动得不行,表示一定要钻研清楚,就算不收钱也要制出药来,叫二人在武当多待些时日,等他消息。两人看他这态度相当满意。
回南岩宫时,金儿才问他,温若婉和锦兰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千庭叶给她讲了温若婉是他早年救过的人,后来一直在他手下做事,而且还救过金儿一次。而锦兰是他好朋友,是瞻王府的小王爷,也讲了金儿去王府偷东西的事儿。金儿这才对上号了,原来传说她偷的兵符就是这锦兰家的东西。
“那他们两人什么关系啊?”金儿还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等会回去审问!”千庭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气。
金儿也不知道他气什么,不敢问。回到住处忙着收拾东西,千庭叶只顾着发呆。晚上小道士将饭菜都送到他们房里,因为他给了许多小费。虽然十分清淡,两人也不挑拣,吃得挺饱。
晚饭过后一阵,那二人挑着合适的时间来找千庭叶了,进屋后又围着桌子坐了许久,四顾无言。
“快交代!”千庭叶像审问案情似的。温若婉侧着脸不说话,锦兰也是。
金儿思索许久,终于觉得,可能是自己在这里碍事了,摸摸肚子,“夫君啊,我好像吃太多了,出去走走。”
千庭叶摸摸她的手,“去吧,别跑太远。穿厚些。”
金儿点点头,随后裹了斗篷,提了灯笼出门。“呼~”到了屋外,她感到轻松一点,不过总觉得这三人要讲什么她不能听的惊天秘密,不是太舒服。想来要讲许久,她觉得自己走远一点比较好。走着,走着已经出了南岩宫,她觉着时间还不够,决定再走走。
沿着石梯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台,“夫人!”听得有人喊她。
金儿回头看,是玄束,他也掌着一个灯笼,但不似金儿这个手提的。“玄束道长。”她礼貌性称呼。
“夫人,夜深了,山风寒凉,为何在此处?”玄束问。
金儿只能说半句实话,“消食。”
“呵呵。”玄束竟然笑起来,笑声温和又清爽。
金儿觉着他虽然奇怪,但不讨厌,心头又有些疑惑,终于问,“道长....您白日所提的‘叶芊’姑娘是何人?”
玄束不知其中有什么因由,只说:“那是曾经来过的一位女客,本是为父求取丹药,可后来....生出许多变故。”他说着望了望远处黛青色的山影。
“什么变故?”金儿听他讲故事就开个头,急死了。
玄束想了想,引着她到一处避风的亭子坐下,索性将叶芊的事儿都给她讲了。
听了半天,别的金儿不知道,这砍脑袋瓜的手法觉出点蹊跷。“道长,兴许,这叶芊姑娘就是我吧?我....脑子有了毛病,从前的事不记得了。”
玄束有些紧张,“呵呵,我猜也是。”他自始至终都觉得金儿就是叶芊。
讲了故事,二人似乎变成了好朋友。玄束恐怕她在外面待太久不好,送她回了南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