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京抱着许纤往前走,许纤只看到脚下的地面。
从被雨浸没的青色方砖到木制的游廊地板,而后又过了几道门,又变成了室内的细墁地面。
许纤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如何,进了屋之后忽地想到接下来的婚礼流程她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电视剧上常演的拜堂成亲,夫妻对拜的画面,更多的不清楚了,虽然林玉京说的是明日再拜堂,多半也是玩笑话,毕竟婚礼宾客已至……
许纤忽然意识到这一路过来,除了雨声,竟是半分喧闹之意都没有。
林玉京将她放到床上坐着的时候,许纤还在茫然中,只听到有人行走时的衣料摩挲声,珠帘碰撞的声音,大概是侍女们,而后便听得窗户被关上,温润的烛光亮起。
林玉京则是半跪在她身前,将许纤右脚上半湿的绣花鞋脱下,又替她去掉同样湿了的罗袜。
而后门扉开了又关,之前那些细碎的声音都消失了。
——屋里只剩下她与林玉京两人了。
周围安静得不像话,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呲声。
被林玉京握着脚,许纤不大自在,她欲要将脚抽回,却抵不过对方,而最可恨的就是林玉京也没用多大力,只略略按了按她的脚踝,许纤整个人就仿佛被抽去了力气。
“别任性,”他的声音微哑,“不快些脱掉,仔细生病。”
许纤心知这厮趁机在占自己便宜,便道,“我自己脱,不劳烦您。”
话音刚落,许纤就感觉林玉京原本握着自己脚摩挲的动作停了下来,片刻后才听他淡淡道,“夫妻之间,些微小事,也用不上劳烦二字。”
林玉京于是专注不移地继续自己方才的工作,他将许纤已经褪下鞋袜的脚放在自己膝上,又替她褪下另外一只脚的鞋袜。
待全部处理妥当,才将她的双脚放到床边的脚踏上。
许纤原以为脚底会感受到一阵冰凉,谁知刚一触到,便觉出了不一样,脚下的触感毛绒绒的,也不知是铺的什么皮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思忖间,便觉眼前一亮。
——她的盖头被玉如意挑开,随后入目的便是林玉京那双昳丽含情的眼,而后便不免被他惊艳了一把。
屋内龙凤双烛,灯光葳蕤。
都说灯下看美人,比平日更美三分,更不要说还是看的一身红衣的林玉京。
虽他身上衣服未换,头发也仍旧半湿着,可这却并未于他的仪容有损,几缕濡湿的发贴在脖颈上,深入衣内,反而增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
约莫是看出她眼中的惊艳,林玉京偏了头笑,问她,“娘子对夫君这容颜可还觉得满意?”
许纤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她还记着刚才林玉京调戏自己的事情,不想让林玉京这人太得意,于是嘴硬道,“姿色尚可。”
林玉京倒也不生气,含笑将手中的玉如意放下,见许纤正低头瞧床边脚踏上的毯子,便道,“白狐皮毛做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想了想,加了句,“不喜欢便让人撤下去。”
“也不用撤,放这儿挺好的。”许纤用脚在上头划了一下试试触感,从左至右。
林玉京的视线也从左至右追随着她的脚,这狐皮已然足够漂亮,是他拍卖所得,价值千金,却仍旧不如踩在其上的美人足,只沦落为惨白的衬托,越发显得那一双脚盈润好看,皮肉细腻。
“如今天气尚凉,”林玉京说着,俯下身将她的两只脚握住,“也不能光着脚玩太久。”
再抬起头来时,眼尾便溢出了些许欲望,瞧着让人心惊,他声音嘶哑,“娘子,我们也该就寝了。”
他的力气不轻不重,刚好让许纤挣脱不开。
许纤只觉得他握着自己脚的部位格外烫,又听见他提起就寝,让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腰都挺直了,“也、也不着急吧。”
虽然在现代她已经悄摸摸看过无数次猪跑,但这亲身上阵也还是头一回呢,怎么说呢,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而且在现代也找不到林玉京这样的大帅哥一起做,但多少也觉得有点紧张。
林玉京倒也没难为她,只用手替她捂脚,不紧不慢道,“外面天都黑了。”
“哪里黑了,还亮着呢。”许纤睁着眼睛说瞎话,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
“临走前,姐姐可有给你什么画册么?不若我们一起看看?”
许纤慌乱之间摸到了之前许娇容塞给自己的避火图,当着林玉京的面塞进枕头底下,“什么都没给!”
明明在现代看过比避火图更好的东西,但有着林玉京在旁边,许纤就觉得莫名害羞。
大概是现代一个人偷偷摸摸看习惯了,她心想这东西可能还是得一个人看的时候才快乐。
林玉京低低笑了一声,柔声安抚道,“别慌。”
说着轻轻替许纤揉了揉脚,手法轻柔,力道适中,揉得许纤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靠着床柱闭目享受,时不时还指挥林玉京或轻一点或重一点。
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要他顺便给自己按按小腿。
林玉京倒也听话,手指从善如流地往上攀附,边揉捏边用含幽带怨的口气道,“玉奴替夫人按摩这么久,夫人可得与我些奖赏。”
“嗯……”许纤原本昏昏欲睡,闻言一激灵,警惕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她就知道!这人如此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必定有诈。
“夫人不必紧张,”林玉京指尖依次按过她光滑的小腿,仿若抚琴一般,顺着柔腻丰盈的皮肉往下,激得许纤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脚趾。
“只需一点小小的奖赏,也无需劳烦夫人。”
林玉京原先是半跪,如今却是跪坐在她跟前,这个姿势莫名让许纤想起那日乘船时遇到的那个叫白涉的公子。
只这个念头甫在一脑海闪过,便被林玉京的动作惊得什么都忘了。
林玉京慢慢地,耐心地揉着许纤脚上的穴位。
他低着头,仍旧替许纤按脚,只是力气轻了些。
不知多久后,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你……”许纤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底好像被那声叹息给烫了一下。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不知何时起,雨更大了,顺着屋檐流下,窗外伴着黏腻的水声。
教许纤听着,总觉得想脸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脚仍残存着刚才进来时的雨水湿润。
雨不是方才才开始下的,已经有一会儿了,如今下得越发急了。
伴着外面淅淅沥沥的落雨声,林玉京的声音沙哑,“你既然不愿意,便推迟一晚两晚也无妨,只是多少也要给我尝点甜头罢,夫人意下如何?”
他抬起脸,那张俊秀好看的脸如今染上了一片浓重的欲色,眼尾发红,尽是贪婪的不满足。
她没说话,默认了林玉京的询问,脸上虽发烫,却非常诚实地没移开视线,目光在衣衫松散的林玉京身上流连。
跪在地上替她按脚的人安安静静,只呼吸是压抑的,细碎的。
这甜头倒像是给她的,许纤心想,整个人半放松下来。
林玉京的容貌与身形一向是非常符合她的审美的,简直就是长在许纤心坎上。
就算是在现代,许纤也没见过这么活色生香的男人,类似的倒是也悄摸在网上找了看过,只是男人的质量跟林玉京没得比,没有他好看,皮肤也没有林玉京白,也没有林玉京的声音好听。
她坐着有些累,腰酸,不大稳得住,于是便一只手扶着床柱。
这一回,许纤是真的信了林玉京说自己是第一次的事情了,她面上不大好意思,却趁着林玉京闭眼不注意的时候朝他看了又看。
她心道这样的……说不是她都不信。
林玉京低笑,他的声音哑得不同寻常,仿佛被外头的雨淹过,有种往下滴水的潮湿感,“想看便直接看便是,何必偷偷摸摸的。”
许纤被当场逮住,面上过不去,装鸵鸟否认好像也都没用,毕竟她盯着看了好久,脸红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破罐子破摔,嘴硬道,“我一向都是想看就看的,用不着你提醒。”
现代她想看哪个男人就看了!换了个朝代没道理自己看看他就不行了,何况就是不看,他也老是发出一些很不庄重的声音,勾得人心痒痒。
“那娘子可得仔细看着我。”林玉京睁开眼,他的眼中也是一片潋滟潮湿,许纤也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好像静水深处,又好像一片雾,总之扯着人心甘情愿地往下坠。
“得一直看着我才是。”
他瞧出许纤眼中对自己这副皮囊的惊艳,又看到她绯红的双颊上,轻轻笑了。
而后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她身上,过于明目张胆,有如实质般,让许纤忍不住心里一颤,只觉得他视线所及之处,俱都泛起一阵痒意,手上力气一松,整个人完全倒在了床上。
林玉京紧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许纤觉得自己躺都躺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催促似地轻轻踢了他一脚。
很明显地听到房间内的呼吸停滞几秒,半晌后,林玉京站起身,面色平静,只发丝些微凌乱,身上手上有几道许纤脚趾刮蹭出来的痕迹。
林玉京面上仍是一副端肃的模样,显得多正经似的,压抑了一些喘息,空气之中只细微的呼吸声,反而显得欲色勾人。
许纤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明明她一直躺着,却觉得自己跟着累了一场。
她趴在床上,翻了个身,半眯着眼看林玉京收拾地面,手刚揉了揉腰,便被林玉京瞥到了。
他端了杯水过来给许纤,见状笑道,“坐累了?”
许纤瞪他一眼,接过那杯水,“谁做了!凭空污人清白。”
林玉京慢条斯理道,“我的意思是,坐着坐累了么?”
他斜斜瞥了一眼脸红的许纤,“也不知娘子想的是什么。”
许纤说不过他,只得恨恨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她那杯水没喝完,又推给林玉京。
林玉京笑眯眯就着她的手喝。
薄红的唇被水沾湿,舌尖舔过杯沿,看得许纤又有点想脸红。
这人,怎么喝个水也没个正经样儿。
等杯子空了,他才伸手接过,放回桌上,等他再坐回床上,这次开口倒是正经了,“替你揉揉?”
许纤眼尖,瞥见林玉京衣衫松散动作间露出的腹部,也有自己划出的一道红痕。
她有些心虚地缩起脚,“揉够了揉够了,下次吧。”
按摩这玩意儿,按太多了也不行啊。
那边浓情蜜意,打情骂俏。
另外一边,白涉却浑身汗湿,面色潮红。
洞窟之内,青蛇只觉得自天黑之后,白涉就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呢,声音不对劲,体温也不对劲,正要仔细问时,忽地想到白涉的分神正在洞房。
也有听说情绪激动时分神与本体能共感的例子,毕竟本就是一体,思及此,青蛇非常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白涉在察觉到青蛇不在洞窟内之后,才终于闷哼出声。
他感受着身体内燃起的那场以情爱为燃料的大火,一向冷静自持的神情难得扭曲,那张与林玉京相似却更加俊秀精致的脸也显得多了些阴郁可怖。
那个该死的,肮脏的东西。
因为妖气波动,雨下得越发紧密,天边雷声轰隆。
蛇性本淫,踏上修炼之路本就艰难,青蛇是不懂,不解,自然也就无耽于此。
白涉是生来便通灵智,断七情绝六欲,方得修炼如此,之前更是斩除三尸,虽然失败了,但除了多出个无法收拾掉的分神外也没受什么负面影响。而如今,却被那该死的林玉京给带累着,头一回感受到了情潮汹涌。
更让白涉恼怒却是林玉京起欲的对象。
林玉京竟敢真的对她……
白涉之前自是有了心理准备,临到如此,却发现自己全然无法接受。
一旦想到两人如今在做什么,内心便一阵滔天怒意,恨不得将那林玉京千刀万剐。
白涉手下的石桌一寸寸湮灭成灰尘,梅红色的竖瞳亮起,披散在肩背后的长发无风自动,完完全全一副妖怪的模样。
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