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这一觉睡的很长很长。
微风吹过,带起水面点点涟漪。平静的江面一叶小舟顺流而下,在望不到边际的江河之中,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随波逐流,不知要飘往何方。
东风西风南风北风,不管什么风,总归无大风亦无大浪。
小舟安稳的往岸边靠,悠悠晃晃,日落月升,最终搁浅于岸边。
舱内有悉索琐碎响动,惊起岸边觅食的水鸟。
李莲花从迷寐中醒来,一抹月光温柔的投进船舱。
晚风徐徐,舱内人惊愕在原地。
他....,没死。
不仅没死,碧茶也解了。
李莲花撑着舱壁费力起身,但不知是不是多日未进食的缘故,手脚虚的厉害,待坐起身时,额边已溢出密匝的虚汗。
扬州慢可以缓解疲劳,但不能填饱肚子。
李莲花摸了摸凹陷的肚皮,有些沉默,他这是,睡了几日?
李莲花有预感,
要是他再不醒来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被饿死的,人....吧。
感谢上苍。
这会李莲花非常唾弃自己之前的行为,怎么就两手空空赴死呢。
现在好了,船上空空如也,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真要命啊。
扬州慢拼命在体内运转,李莲花终于蓄了点劲,能自如动弹。
准备起身的时候指腹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瞧,白纸墨迹。
估计是救他的好心人留的,但现在饿的胃部微微痉挛的李莲花无心理会这些。
将纸张捡起塞到怀中,准备出舱去上游寻水来喝。
四下寂寥无人,李莲花眼眸微微眯起,他好像记得,醒来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鸟叫声。
心里转过几番念想。
.... .....
柴火晃动,地上残留的灰烬和骨头表明李莲花已结束用餐,现下应是恢复了体力。
两臂曲起枕在脑后,李莲花看着夜晚的繁星点点,面上显露怔松之色。
碧茶解了,他该何去何从?
皇帝不会允许李莲花活着的。
经历了那么多,他现在,也确实有些倦怠。
李莲花忽的想到什么,从怀中抽出恩人留的字迹,借着火光,看清了其上所书,瞳孔陡然紧缩——
[倘若不见轻舟过,那自独越万重山。]
李莲花虽感念恩人对他的一片劝慰鼓舞之心,
但,
这分明是他的字迹。
怎么可能,又怎么会?
李莲花猛的搭脉,指尖微微一顿,两股扬州慢!
再仔细感受,李莲花发觉那股扬州慢明显有别于他的,比他精纯多了,非数十年积淀不可有,不会是方小宝,也不可能是师娘。
那...到底是谁?
先前醒来并未思索太多,可现在细细想来,处处都不对劲。
解毒过程凶险痛苦,李莲花期间也醒了几次,但那人应该是不想主动暴露身份,三番五次的点他睡穴。
李相夷的字迹银尾如钩,笔力非常,而李莲花的字迹沉稳内敛,锋芒尽收。
这是李莲花的字,不是李相夷的字。
他不曾记得何时写下这么一句。
可能嘛?
世上另一个他。
李莲花跨步上船,提笔在桌板上写下同样的一句。
而后在月光照映下,一字一字斟酌比对。
是他的字迹无疑,但这人笔力比他更深,一些拐角细微之处同他的又有所区别。
不认真看根本发现不了,落笔处处都是他独有的习惯,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罢了罢了,
倘若不见,轻舟过,
那自独越万重山。
李莲花喃喃低语,留信之人所愿,他已知晓。
不管你是谁,是未来的李莲花也好,是没有中毒的李莲花也好,
总之,他不会辜负这一腔所愿。
会,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