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队人马陆续离开,杨念朝着石楼顶上一跃。
此刻余水镇里已是哀嚎处处、残肢遍地,甚至有几处已经冒出了火头,这里虽然九成以上的人皆与魅影楼有牵扯,可肯定还有些人是关系不大,受了无枉之灾的。
他叹了口气,这也是自己执意要留下那些财物的原因之一,希望能尽可能给那些无辜之人多些补偿吧!
只是这种事情,他是没有什么名义来做得,只能交待给那些马上将要赶到之人!
这边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他遥望着白玉京的方向,也不知此时阿爷与黄元清老大人谈得如何?
黄元清此时正一脸怒容的看着老友杨破蛮。
他刚从皇宫内出来,便被一直守在外面的杨黑土给接来了这里,当他明白老友的打算时,哪怕是养气了几十年,也禁不住勃然大怒。
“你可知,尔等今日的做法,会将我煌煌大夏几千年来所坚持的规制律法,一朝摧毁得干干净净!”
“简直胡闹,我且问你,那夏云海可是陛下所出?那他有没有资格继承大位?”
杨破蛮闻言也冷笑道:“所以你今日便老老实实的拜伏了下去?哪怕其得位不正,哪怕那个败家子死得不明不白?哪怕那胡媚娘有可能勾结妖族?”
“证据呢?所有的事情全是你一人所言,便是我信你?可大夏律法在上,你怎么让天下人信你?”
杨破蛮甩手将一方木盒扔在桌上。
白选衣那缕残魂袅袅升了起来,一见到黄元清这位当朝首辅,他双眼立即红了起来,嘶哑道:“黄相,你可要替陛下申冤呀!”
黄元清惊愕得看着他的残魂,他虽然位高权重,可却没有踏入修行之门,此刻鬼气森森的情景让其有些不能接受。
他试探着叫了声:“白总管!”
白选衣也明白此刻必须取得他的信任,遂即说了些崇文帝与他之间的私密之事,总算让黄元清相信了他的身份。
听完了白选衣的讲述,黄元清总算明白为何老友无法接受夏云海的上位。
不光是因为杨家立场的问题,更是因为陛下归天那晚,宫中、出现了疑似妖族的怪物,这要是证实其为真,那可真真是所有夏人之耻!
他脸色凝重,低头在屋内缓缓踱着步子,另外两人也知他在思忖,没有出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他才抬头沉声道:“我还是不同意你们攻打皇城的做法!首先,当晚出现之人没有证据表明其身份是妖物,有昆仑符阵守护,妖物怎么可能进得了白玉京?”
“二来,新帝出示的传位诏书上天子印玺确凿无误!流程亦是挑不出丝毫瑕疵,我等以什么理由反对?”
“你们说新帝得位不正,那你们可知,就在今天清晨,天机阁已在新任宗主洗心真人带领下回归大夏朝廷,解散了宗门,重组了天机司!并亲自担任第一任大司命。”
这消息连杨破蛮也是不知道。
他眼角一缩,长春殿里那个女人当真是好手段!
这消息听上去没什么,可代表的意义却是非常重大。
这是头一次,有道门正统修行人归顺大夏皇室,还是举宗投奔,这证明什么,这证明皇室便是天命所归呀!
白选衣也想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颤声道:“难道、难道,咱们就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就这么登上九五之位?陛下就这么、就这么冤死呢?”
黄元清在朝堂已经呆了这么多年,明白他对崇文帝的感情有些特殊,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可此时,要么如杨破蛮所说,自己同意他聚兵攻打皇城,要么,拿出确实的证据证明新帝勾结妖物暗害了陛下。
要调兵,自己这个首辅有没有这个权力,当然有!
老友杨破蛮一定要跟自己商量,不也是因此吗?
可只要军士一进城,那便是给后世所有人开了个带兵夺位的先例,那真是遗祸无穷!
大夏军士的刀兵,永远也不能对准大夏!
更加不能对准大夏皇室,他们只能是皇帝手里的刀,威慑异族,甚至各地道门。
若是这柄刀折了,你当大夏各地的修行宗门就全是老老实实静坐山门、闲来摸鱼玩?
说句不好听得,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做为大夏首辅,政堂文官之首,他宁愿夏云海就这样当了皇帝,也不愿意发生那样的状况!
见到他脸上坚定神色,杨破蛮知道劝不动他,只能先安慰着悲愤欲绝的白选衣,先进养魂木休息,自己等人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看着老友马车渐渐远去,杨破蛮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疑惑,那争斗撕杀了一辈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可却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
盘膝坐在石楼顶上,杨念远远看着一条烟雾长龙朝着这边疾速奔来,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收尾的人来了。
“郡兵清剿余山匪,百姓尽数归家,不得外出!”
当先的骑士一进坞堡,对那遍地死伤,视而不见,厉声大吼道,那些见了郡兵来,正欢天喜地的人闻言一愣。
余山匪?哪有匪?
余山在哪?这不是余水镇么?
正欲开口喊冤,却见着那些鱼贯而入的骑士脸上已显不耐,眼中闪烁凶光,正不怀好意得盯着这边,好像巴不得他们再多耽搁一会。
“十息之内,还在外游荡者,视为通匪,格杀勿论!”
最先的骑士又吼了起来,这下整座坞堡立即鸡飞狗跳,那些侥幸未死之人,全都慌乱往自己屋子跑去。
是个人都知道,要是遇到文官老爷,还可以申辩几句,见到这些大头兵,那真是有理说不清,最好是听命行事,否则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十息不到,坞堡外街道上便再没有一个能喘气得了。
这时外面才进来个身着符甲的将领,不正是那白玉京郡兵统领钱六斤么!他没有说话,用手一指那中间石楼,立即有一队骑兵冲上去,将石楼团团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