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可却是最后才到其身前,对于这样的人,杨念已没有任何想说的话。
一个无知幼稚、有些小聪明,就以为自己可以隐忍报仇血恨的孩子而已!
可怜的人呀!你对力量简直一无所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不屑,两念刀化作璀璨的匹练长虹,划破了空间、斩断了光线,瞬息间出现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李洛云跟前。
黑芒映入他那惊骇绝望的瞳孔里。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对方眼里不屑何来。
在这样威猛暴烈的刀势下,什么权势、地位,什么关系、人脉,皆如水中花、镜中月一般,皆是虚幻。
一刀之下、立分生死!
李洛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当得一声巨响,杨念眉头一皱,看着挡在长刀前的两道红色短刃。
一击之下,短刃如遭雷噬,先是两念刀斩中的地方裂出两道米粒大的缺口,然后巨力袭来,短刃被远远击飞。
而边上的郝小刀本命法器受损,被震的五官皆渗出鲜血,犹如厉鬼一般,可他依然坚定的看着杨念。
不知用了什么法门,他身形如鬼魅般闪了几闪,蓦地出现在死里逃生的李洛云身前,正欲张嘴,却猛得喷出一大口鲜血。
杨念缓缓将两念刀归鞘,冷漠得看着两人,手指轻轻抚摸着正轻颤发泄着不满的长刀,刚才最后他还是收力了,不然那短刀就不会只是裂口那么简单。
要知道,现在的两念刀,光它自身的份量就有近千斤,一刀劈下,几近无坚不摧!
“你确定一定要护着他?以你的成熟老练,会看不出他其实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值得么?”
郝小刀惨然笑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你说得没错,我其实也就是个虚伪小人,自以为坚持公义,不畏强权,可真当那祸及生死大事时,也会退缩、逃避,可那等事,哪怕我拼命只怕也真得管不了!”
“可这件事不一样,哪怕他在利用我等,可那是在大夏规则以内,我心甘情愿,可你要做的事情,却是违了大夏律法,违了我心中的公义,我若不管,那便是催毁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
“怎能不管?怎敢不管!”
杨念默然不语,能够坚持自己信念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哪怕他不认同郝小刀所坚持的东西,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信念、坚持,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会退让。
他正容道:“我尊重你的坚持,下一刀我会全力出手,你……”
郝小刀渗出鲜血的双眼透出欣慰的神色,他勉强召回红色短刃,双手各持一把,护住胸前,嘴里轻轻说了一声。
“多谢!”
杨念清啸一声,早已忍耐不住的两念刀带出高亢刀鸣,响彻天际。
黑色刀芒凝成一线,轻轻划过挡在途中的两柄短刃,没有任何声音,不见丁点动静。
恰如飞鸟跃过天穹、犹如鱼儿划入水中,一切如水到渠成般自然,短刃断作四截,咣当连响,掉落地上。
现如今由清灵伏魔音施展出来的刀鸣摄神,哪怕郝小刀已是抱丹境,依然为之心神一昧,恍惚间只见到一抹黑色流光慢慢照入眼帘,迅疾取代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
那般纯粹的黑,让人心神不由得为之沉醉!
可突兀间,刀光一顿,消失在其视线中。
他只觉得胸腹间一凉,继而剧痛传来,脑中一昏,便软软倒了下去。
杨念看着手中不沾丝血、漆黑如深渊的长刀,叹了口气,缓缓将其收入鞘中。
最后关头,不知为何,自己还是收手了,可能这世间,像这样的人已经太少了,能多一个便多一个吧!
看着仍然还是处于迷蒙状态的听风司一行人,他理都没理,径直向着李洛云慢慢走了过去。
在这生死危机关头,可能是身体下意识的提醒,李洛云最先清醒过来。
看着已倒地上生死不知的郝小刀,还有正朝他走来,身上滴血不沾、清秀如邻家少年的杨念。
他脸色挣扎扭曲着,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吼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竟然转身就向身后的村子里面跑去。
杨念愣了下,继而摇头失笑,难怪有人说,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彻底的看清一个人。
原本对李洛云孤身赴约的几丝钦佩,悄然化为乌有,只剩下深深的厌恶,都到了这地步,你又何必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今日你必死,我杨念说的,耶苏也保不住你!
杨念没有紧紧去追那个已失魂落魄的胆小鬼,走到村口后,就寻了块石头盘膝坐下,看着那已快要下山的夕阳,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他脸上,不怎么刺眼。
他觉得现在心中波澜不惊,仿佛缷下了一块巨大石头,只剩下满足惬意。
不时还有妇人追打着顽童、汉子牵着老牛自他身旁走过,有些年轻些妇人见到他挺拔身姿,脸上不由得会微显羞涩,煞是醉人。
没有任何人看得出,这个脸上挂着笑容的清秀少年差点杀光他们所有人!
足足一柱香过后,夕阳已经羞涩的将大半边脸藏进了大山后面,天色开始渐渐昏暗下来。
突然有个孩子跑了过来,脆声道:“你是杨公子吗?祖爷爷请你过去!”
杨念看着这个满脸童真的孩子,明白那头老狐狸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都是敌人,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泛起几许苦涩,狠狠骂了一句:这操蛋的世界!
他缓缓伸手在他小脑袋上摸了摸,突然笑道:“多谢你了,哥哥这就过去!”
当杨念重新回到私塾楼上时,那刚刚狼狈跑回来的李洛云已经瘫倒在地上,边上的的李从恩双目无神的靠在墙上,眼神直洞洞的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看着这副场景,杨念没有丝毫意外神色。
对于李从恩这种将家族放在第一位的枭雄来说,从他发出那支纸鹤开始,李洛云这个亲生儿子就已经被放弃了。
哪怕他再疼爱这个孩子,可在家族生存延续面前,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