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十万镇北军,尽管已是日日严加训练,可是军士们不经大战血腥,依然称不得精兵。
大力宛如一尊门神般矗立在杨破蛮身后。
此时的他早已非是当年那个痴傻少年,可在杨破蛮这个实际上的老师前面,还是少言寡语、一脸憨厚笑容。
良久之后,杨破蛮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他沉声道:“大力,你带着先锋营精锐即刻出城,昼伏夜行,潜至黑水城周边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阿爷怀疑,是不是你阿哥那个臭小子又惹了什么大、麻烦!
有了消息之后,不要私自行动,先将消息报回来,可明白?”
大力脸上笑容慢慢殓去,浑身不由得煞气涌动,双眼凶光暴闪。
刹那间便由一个呆楞青年化身为煞气凶兽,仿佛欲择人而噬。
直到杨破蛮皱眉看向他,脸上闪过不满之色。
大力注意到阿爷神色不对,才不甘的收殓气机,可憨厚脸上却没了半点笑意。
“你说你这小子,跟着阿爷混了这么久,还是不如杨念那小子机敏,
跟你说了多少遍,咬人的狗不叫,你就一点没听进去!”
杨破蛮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着,可看着大力那漫不在乎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子现在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他无奈的挥挥手:“滚吧!”
大力朝着他行了一礼,大步便向城下跑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其身后形成了一条土色长龙,汹涌着朝军营涌去。
杨破蛮不舍得看着他魁梧的身影渐渐消失,不禁笑骂了几声。
可当他再抬起头看向远方进,又变回了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夏战神。
他厉声发令:“传令,大军明晨于北门集合,紧急行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镇北关逐渐喧嚣起来。
夕阳下的镇北关在板结的沙砾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看着愈发似一头巍峨巨兽。
而从此刻起,这头纯粹只为战争而生的巨兽在沉睡了几十年之后,终于再度渐渐苏醒过来……
大夏收缩了几十年的爪牙、潜藏骨子里的血性、十万镇北军那重新活过来的煞气,凝聚在镇北关之上,形成了一片血煞云层。
血云笼罩着整座城关,云层里面不时涌动冲撞着,仿佛在孕育着什么绝世凶兽一般。
黑水河的水面并不宽阔,可两边的沙砾地被河水长年累月的浸泡后,变成了散碎沙地,松软无比,形成了一条天然的骑兵防护带。
马蹄沉重,在这种沙地几乎冲不起来,可是白狼族的座狼,却不一样,四肢宽大的肉垫踩踏在上面,步履如飞。
北荒白狼敢于北岸筑黑水城,正是倚仗于此。
虽说这些年,狼骑们很是得瑟了几十年,可几千来被大夏按在地上摩擦的阴影哪那么容易消散。
从骨子里来说,他们还是惧怕镇北军,万一哪一天又雄起咋办?
所以未虑胜、先忧败,没毛病!
今天的黑水河格外不平静。
南岸突然传来一阵如雷鸣般的咚咚踏步声,夹杂着高亢的号角声,震醒了平静无波的黑水河。
河面荡起一阵阵涟漪,逐渐扩大,感到不安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而后好似被惊着了,如射出的箭矢般钻进水底。
北边一队正在汲水的狼骑看着那泛起的波纹,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取水,跳上旁边正在休憩的白狼,朝着南方看去。
只见映入眼帘得先是一骑执旗当先而行,而后旗帜如林般涌动。
倾刻间仿佛银瓶乍裂,一排排黑色人影、一队队玄甲重骑,仿佛水银泄地一般,不急不缓却坚定无比的漫过整片黑水河南岸,
刹时间,狼骑们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纷纷咽了咽口水,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嚎叫声。
他们没命得朝着后方奔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迹,只有那些嚎叫声合在一起,若有若无的远远飘过来。
“夏人…夏人回来啦……”
呜的一声长鸣,雷鸣震动刹然而止。
广阔的荒原上除了呼啸而来的风声,卷起旗帜簌簌、衣甲叮叮,再没有任何杂音。
黑水河南岸上如同刀削一般的镇北军队列,好似被一双大手排着豆腐块样。
在这一刻,黑色成了主宰整片大地的唯一音符。
杨破蛮高坐在一匹健硕的龙马上,腰杆挺得笔直。
在他身后是整整三千乘龙马、着玄甲,最低是也是先天境的护旗中营。
一股凶悍霸道的气势以他为中心冲天而起,在人群上方形成一头若隐若现的血色猛虎。
可是他脸上却是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是冷肃无比。
不光是他,便是此刻正列阵而行的普通兵士们也都是个个咬牙切齿、神情狰狞。
要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可是从来没有从大夏地图上划去过。
可是这一路行军至此,却是千里渺无人烟,田地荒芜、水湖干涸、果桑枯萎……
那一地的爪印与腥臭狼粪,那一处处败落腐朽的村堡,就好似在每一个镇北军脸上狠抽着大耳刮子。
有那年纪稍微大些的,此刻已经是红了眼眶,胸中好像有股暴厉之气,让人不由得想朝着北方咆哮、朝着这条黑水河怒吼……
不知谁人吼了第一声,就好像点燃了一堆炸药包。
无数人的嘶哑嚎叫、疯狂怒吼汇聚在一起,压下了河水流淌、盖过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夏人压抑了几十年的怒吼再次响彻了整片荒原,
更多的人无声的跪倒在地,泪水浸湿沙土,无声的悲怆最是伤人。
肃来重视军纪的杨破蛮破破天荒的没有训斥军士,任由他们发泄着。
他看着北方那逐渐出现大片大片黑影,眼中泛出冷酷血腥之色,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
白行天看着河对岸如山林般整齐的镇北军军阵,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虎目环视一周,周边皆是狼骑里最为精锐的啸月狼骑,都是些杀老了人的家伙。
这么多年的血灭撕杀,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除了面色冷肃,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可当他望向远处普通狼骑队伍时,心底还是闪过了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