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庸瞧见落轿了,利落地打了个千,然后躬着身子道:“万岁爷给贵妃娘娘您挑了配德殿,就在九州清晏殿的边上,除正殿外还有一个后殿,里面一花一草、屏风画卷都是万岁爷亲笔定的呢~万岁爷给四阿哥选了清皓阁、五阿哥选了正旲轩、六阿哥选了廉昊斋,三位阿哥的住处挨在一起,是由南到北的三座宫殿,都在九州清晏殿的东边,给二格格挑的乐安和、三格格挑的怡情书史,也是挨着的,由南到北的两座,在九州清晏的东边,三位阿哥住处的西边,全都在这九州清晏之上。”
高无庸越说着越发的恭敬,虽说这次御驾到圆明园,二阿哥、三阿哥、大格格还有安嫔娘娘、贤贵人都随御驾而来,但这到了地儿立马就分出了亲疏远近,万岁爷把贵妃娘娘与贵妃娘娘诞下的阿哥格格都留在了身边,剩下的那几位,直接一竿子支到了大老远,平日里想过来一趟坐轿撵都得走上小一个时辰,更何况这九州清晏本就是一个岛,想不要别人往里进简直不要太容易。
莯妍瞧着几小只锃亮的眼睛,尤其是嘎鲁玳和三胞胎,这四只打记事儿起就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她身边,最多就是偶尔被弘皓领去阿哥所玩两天新鲜新鲜罢了,这会突然有了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不兴奋!
瞧着几小只领着嬷嬷、丫鬟一大群的窜了,莯妍这才仔细打量起自己的新家,恩,可不是新家么,瞧四爷这意思,是没事儿不打算回紫禁城了。
这儿应该是图纸上原写着天地一家春的地儿吧?
“配德殿,配德?”莯妍看着匾上的字眼眶发红,这字迹她太熟了,她偷偷拿这笔迹练过好久的字,到现在都没断过,都摞了三大箱子了。
配德,能解为德堪配位,这也是最通常的意思,但这两个字也有另一种解,凤求凰中有那么一句‘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主子?”
莯妍愣愣地回神,似乎在看着姜锦,又似乎在继续出神:“刚刚高无庸说弘皓他们三个住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三阿哥住在清皓阁,四阿哥住在正旲轩,五阿哥···”姜锦刚刚被这湖光水色的景儿给迷了眼,且就听高公公提了那么一嘴,哪里记得清,只好偷偷往茴棉那儿瞟,瞧见了提示立马接道:“住、在廉昊斋。”
“叫人去瞧瞧都是哪几个字?不,还是宋嬷嬷你亲自去一趟,屋里的东西、院子里的奴才都亲自过一遍眼,茴棉你跟着搭把手。”
“是,奴才这就去。”
“奴才一定跟嬷嬷好好学。”
晚膳前,宋嬷嬷就回来了,递上来一张纸,上面正是三位阿哥住的殿名。
殿名都各含着弘皓几个的名字,打眼就能看得出住的人是谁,至于这清、正、廉,是四爷对于大清朝文武百官为官正直廉洁的期待?
“喜欢否?”
“爷~”莯妍也不再行礼,直接撒娇似的蹭上去,抱着四爷的胳膊搭着脑袋不撒手:“喜欢,喜欢极了。”
不管你的配德究竟是哪个意思,我都只认我想要的意思!
“怎么今儿这般黏人?可是累着了?”四爷拉着莯妍倒在榻上,长臂稳稳环住莯妍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抚着,像极了铲屎官给自家娇懒的猫主子顺毛。
四爷扫过炕几上放着的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清、正、廉’,两指捏着夹了起来挑眉道:“可明白?”
“是爷对大清朝百官为官正直廉洁的期···要求?”莯妍把期待这两个字给吞了回去,依这位的性子,要求两个字更符合些。
“一半一半。”四爷眉目认真地把纸放回炕几上,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一般:“出自《楚辞》《卜居》:能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
莯妍闭着眼蹭了蹭,屈原被流放时,曾三年不能见到王。他觉得自己一片忠心却被谗言所阻隔,心情烦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曾前往拜见太卜郑詹尹,期间屈原问太卜,是宁愿廉洁正直来使自己清白呢?还是圆滑求全,像脂肪一样滑如熟皮一样软,来谄媚阿谀呢?
太卜回答说术数占卜也有测算不到的事情,龟甲和蓍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他的疑惑,请屈原自己花心思来实行他的主张。
太卜回答不了,四爷将他的答案刻在了牌匾之上。
恩,好帅!
“配德殿的后殿开了一个门,直通泉石自娱,是朕闲时的书房,你若是无聊了,自取就是。”
···
在九州清晏的日子比莯妍想象中还要舒服,尤其是对于她这个在高墙深院里憋了快两年的人来说,这种感觉有些像四爷尚未登基时他们俩带着五个孩子在京郊院子里住的感觉,自在随意极了。
或许四爷也发现了吧,在那深宫大院之中,她总觉得压抑,一举一动都仿若受到了无名的拘束似的。
当然,若是贾元春能安静点就更完美了。
温宪对于圆明园有着超乎想象的热爱与执着,撒娇耍赖的跟四爷耗了好几天,后来好像又拿出来了个什么设计图换了个在圆明园的住处,莯妍去看过,景色非常好,就是温宪不怎么满意,因为温宪觉得位置离她的配德殿太远了,过来一趟得小一个时辰,但是这一来一回快四个小时的路程也没有丝毫阻碍得了温宪过来与她聊天的步伐。
这常来常往的,林黛玉也就很快与嘎鲁玳、福尔果春熟悉起来了,虽说黛玉性子敏感多思多忧,而嘎鲁玳两姐妹跟俩假小子似的,但三个人就像是有缘分似的没两天居然就姐姐妹妹的叫着了,亲的不了。
莯妍和温宪最喜欢的就是:靠在树荫下,吃着水果冰,瞅着三个小姑娘凑在一堆笑闹了。
只可惜,这么美好的画面从七天前就总被人打扰。
“主子,贤贵人又来给您请安了。”茴棉难得显露出负面的情绪,实在是这贤贵人不知道怎么修炼的,你跟她委婉说吧她就装听不懂,你与她打直球吧她就委委屈屈的告罪第二天照来不误,跟块膏药似的,黏住了就不打算撒手了,再好的性子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