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的航机终于即将降落。
薛霈摘下眼罩, 一阵刺眼的光晃得眼眸轻眯,飞机还在轰鸣, 忽然,走道响起啪嗒的动静,像是物件掉落在地的声响。
他下意识在静谧的头等舱挑眼望去。
只见邻座坐着个同龄人,戴针织帽,耳钉亮眼,交叠的腿上懒懒地搭着平板, 他弯腰拾起电笔,屏幕上的内容也跟着侧过来。
——竟是密密麻麻的中文剧本。
薛霈略有些震惊, 没意识到自己停留在屏幕的举动,显得有些冒昧,而对方拾起笔电后,疑惑地甩了甩,恰好与薛霈对上目光。
“你有笔电吗。”
奚金昭含着糖,身上也很香,很是自来熟, “我的坏了, 借我收个尾行吗?”
薛霈怔了半秒:“有的。”
奚金昭点点头, 眼看着薛霈从随身包里掏出平板,取过笔电, 再借给他。
“谢谢你啊。”
“没事。”
薛霈回答的间隙,见奚金昭已然连接蓝牙, 埋头写起来,广播提醒的动静全然影响不到他。
他的脑子思考了将近两分钟。
奚金昭。
星音附中编导班的学长。
薛霈的嘴唇微微张大,意识到对方跟戴丞哥的关系不简单,高中三年纠缠不清, 本以为没有后续,但近来听说二人复合了。
没想到会在飞机上遇到这位学长。
“……”
薛霈坐在原位,思绪飘远,直到航机落地才稍微回神。
忽然。
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包小熊饼干,连带着电笔还回来,薛霈再次侧过脸,对上也嚼着另一包饼干的奚金昭。
奚金昭仰了仰下巴:“答谢礼。”
“不客气。”
薛霈接了过来,或是心中埋着好奇的种子,不像平日那般礼貌藏着疏离,“你在米兰念书吗?”
“对,”奚金昭稍微侧过身子来,声音勉强盖过噪音,“你也是?”
薛霈点头:“交换两年。”
看来学长不认识他。
八成也不知道他和戴丞哥是认识的。
“那有空可以约个饭。”
奚金昭挑了挑眉,耳垂上的银钉绽放流光,主动交换了好友方式,“你在这边有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联系我。”
薛霈微微弯起唇角:“谢谢。”
没多久。
飞机安稳地停下,乘客陆续起身,薛霈不过拾掇随身行李的半分钟,已然跟奚金昭分开了,对方戴上头戴式耳机先行下了飞机。
前往行李提取处。
薛霈等了会儿,期间收到陆莱恩的消息,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双手热乎得厉害。
刚拿到行李,薛霈往身后一退,撞到个人,转身要道歉时看到那是奚金昭:“你……”
“外边有挺多你的粉丝。”奚金昭满脸的痛苦面具,“你这样出去不会被丧尸围城吧?”
薛霈懵了半晌,自个儿也稍有些头疼,见奚金昭掐着下巴,紧接着出了个馊主意,非要带他去机场换衣室改一下行头。
几分钟后。
外边成群的粉丝和记者,横竖等不到薛霈,只记得有两个街头穿搭的亚洲青年,帽檐压低,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穿的是牛仔夹克、宽松破洞,还戴了离谱的大金链。
“???”
清纯小提琴家不会爆改成rapper了吧?!
当天。
薛霈跟陆莱恩见过外公,陪同吃了顿午宴,位置隐蔽,餐厅楼外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候着。
在这之前的薛霈换回了平常的装扮。
裴老爷子得知机场的趣事儿,也觉着好笑,期间只顾着夹菜和嘘寒问暖,爷孙俩关系愈发亲近,但多年前的伤疤仍在,老爷子没敢强留他去住裴珠以前在米兰的宅子。
薛霈理所应当地跟外公告别,和哥哥回了公寓,说往后多的是时间时常见面。
漆黑的私家车已驶入公寓地库。
薛霈松弛地坐在车上,一张秀气漂亮的脸,搭配全身上下的奇装异服,大金链子晃得陆莱恩眼睛疼,坐在驾驶位笑得有点受不住。
“很好笑吗?”
薛霈轻推他一下,打情骂俏的小动作,凑过脸来小声问,“评价一下你对象穿得怎么样好不?”
陆莱恩手肘搭着车窗,轮廓冷冽,注视漂亮爱人的眼眸却温柔,却非得调戏道:“全靠脸撑着吧。”
“不帅吗?”
“帅。”
薛霈好笑地噘起唇,非要说些话逗他玩儿:“那我能不能当上面那个?”
陆莱恩简直气笑,偏过下巴,不让薛霈亲到,后者变得蛮横许多,塌下细腰,追着轻轻地咬了一口,薄唇像被叼在嘴里。
薛霈也就亲了几秒,又装作无辜,刚要退开,后脑勺猝不及防被大手压住,是陆莱恩的逼迫感袭来,彻底吻住了他。
久别重逢是最好的催化剂。
有别于少年时期的青涩,相隔远距离的热恋期整整三年,每回见面,旁人眼中拉小提琴的白月光,私下又是另一幅模样。
只有陆莱恩捧在手心,揉碎了那抹独有的温柔,化作温柔乡。
回到家还有很多时间。
陆莱恩见好就收,算不上欺负,薛霈就仗着这点儿,捏着哥哥的脸颊玩儿,往那耳边吹气:“嫂子给我换的打扮真的不帅吗。”
陆莱恩气得捉他的腰:“哪来的嫂子?”
薛霈意识到自己确实说出歧义了,用脑袋拱陆莱恩的胸膛,含糊地耍赖:“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戴丞哥的男朋友。”
陆莱恩较真纠正:“哥哥只有一个。”
“嗯。”
薛霈惯会撒娇,嗓音哝哝的,勾着陆莱恩的手指,“想和哥哥回家了。”
只要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年轻时的妈妈也在这儿交换留学了两年,哪怕来了米兰,也还是想跟陆莱恩有属于他们的家。
从伦敦到米兰比回国方便多了。
但在异国重逢的当天,结束酣畅淋漓的事,薛霈浑身红的紫的,整个人像从水里浸泡捞起来,已然不敢想往后两年有多可怕了。
陆莱恩倒是擅长在事后装成正人君子。
藏起骨子里温柔,凶悍愈发过分,肆虐地占有,少年时还只爱说些情话,如今的dirty talk简直登峰造极,咬着耳朵说老婆可不可以怀孕生宝宝之类的。
薛霈虚脱没了力气,在浴室时,浑身还在颤抖,摆烂似的躺在浴缸里:“你混蛋。”
陆莱恩岂止是不反驳,乐意地收下夸赞,还反问:“每次都那么里面。”
薛霈又羞又燥,靠往陆莱恩覆来的肩膀,假意咬他,脸上烫得不成样子:“……不想理你了。”
等到洗完澡,被陆莱恩抱回床上,天色昏暗该睡一觉,薛霈非得让人搬来笔记本,没事找事地说要弄一些学院入学的材料。
陆莱恩顺着他,靠在身后问有没有要帮忙的,睡袍松散,戴细框眼镜,浑身散发着斯文败类式的勾引。
薛霈想划清界限:“哥哥不能干一些自己的事吗?”
“没别的事。”
陆莱恩轻嗅着细腻的脖颈,嗓音闷闷的,“也没干够。”
薛霈呼吸一紧,全程蜷着双腿,不知该看哪里,指尖浮在键盘上,敲不出完整的句子,私底下却被陆莱恩的手折腾来去。
约莫半个小时后。
陆莱恩擦起了手,薛霈的侧脸陷在枕头里,眼尾也抬不起来,非得撑面子,捞过手机看消息。
“不困?”
陆莱恩在身后搂着他,没阖眼,但听得出有些困意了,“是不是又瘦了。”
薛霈使劲摇头:“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陆莱恩:“比如?”
薛霈:“去超话看看微博上的网友夸我饭量大……”
陆莱恩似是觉着好笑,搂着躺了会儿,却硬生生有了错觉,怀里的家伙怎么这么老实安静?
他预感不对,目光越过肩膀,瞧见微博的热搜界面——
#薛霈真的是裴珠的儿子吧?!#
热搜到底还是上了。
原因很离谱,那家白人餐厅的老板在海外社交平台,发出了裴老爷子用餐的消息,骄傲自己的原创菜得到瓷国艺术家的青睐。
于是——
网友们扒出了多年来裴成济和薛霈多次航班的重合,好家伙,艺术家外公满世界陪外孙念书、比赛,他们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另外一些不明所以的圈外人。
他们看到热搜就下意识敲出“离谱”二字,在当年的互联网,裴珠可是公认的绝世大美人,网络营销真是没有下线,怎么能不尊重裴珠小姐还登月碰瓷呢?
可当那些人看到薛霈的素颜照——
[我靠这真的没得喷……]
[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大了点!!]
[遗传了妈妈美貌的神级颜值的小帅哥到底是谁在谈啊!!]
[听央音的说小哥哥有对象了,到底是谁在吃得这么好,到底是谁跟我有着夺妻之仇啊啊啊!]
“……”
看着评论哐哐刷新的小情侣沉默半晌。
很快。
陆莱恩还挺得意地冒出一句:“是我。”
薛霈晕头转向,但看着评论区都是善意的回复,不少妈妈的粉丝欣慰有他传承了那份音乐梦想,算是欣慰地扔掉手机。
还不忘小声嘀咕道:“……其实我也吃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