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一直看着忠良,不让他跟媳妇亲近,饶是再没有眼力见,也早已看出忠良眼底对她表现出来的一抹厌恶,可她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长了,左邻右舍出来进去的,总会发现端倪,以至于她的这种奇葩行为不胫而走。
对于忠良丈母娘的做法,众说纷纭,有的说她怕忠良媳妇孩子密,紧接着又怀上;
也有说她是为了给忠良父母施压,让他们尽快帮着把口粮田的事儿落实了;
还有的说她想用这个办法把忠良两口子撵出去,好给忠良大舅子腾地儿娶媳妇……
反正怎么说的都有,却从没在她本人那里得到确切答案,而且她毫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依旧我行我素。
每当半夜的时候,百爪挠心的忠良,真想把丈母娘拖出去,让她到外面雪地上挺尸。
……
忠厚这两天还在为西山榆树林子的事闹心,脸上好像还一直残留着从青富家出来时的懊恼和沮丧。
忠厚媳妇并不了解实情,也不知道西山榆树林里的‘功课’是忠厚的‘杰作’,更不清楚忠厚去找青富的时候被他好一顿奚落。
这些事忠厚哪敢跟媳妇说?不为别的,是怕媳妇嘴上没把门的,一不小心给秃噜出去。
晚饭的时候,忠厚没什么食欲,勉强吃了几口,就恹恹地把碗推开,退到一边,倚着被垛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报纸。
忠厚媳妇只当他因为没包成地心里不爽,吃完饭,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忠厚絮叨:
“本来就二两的命,非要合计半斤的事。一直没有那块地咱们不是照样过的挺好?你咋一天天跟丢了魂似的?我去了两趟榆树林子都没事,你这没去的倒像中了邪一样。”
本意是想劝解忠厚,哪知道话从她嘴里出来,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忠厚不耐烦地呵斥道:“少在那儿胡吣!”
忠厚媳妇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
“依我看,没包成那块地更好,要是真成了,也是给我找业。你一天天不靠勺,单指望两个老的,哪能忙的过来?到时候还不是我干的最多?”
忠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懒懒的回道:“现在好了,遂你心了。”
“我一个人遂了心有啥用?看看你们这些个老老少少,一个个都跟被人抽了筋似的。”忠厚媳妇说完,瞟了一眼公婆的房间。
忠厚父母可能也因为好事落空,这些天干啥都提不起精神。
见忠厚没搭茬,忠厚媳妇又接着说道:“依我看,爹娘甭惦记忠良丈人家那伙子人,多余为他们口粮田的事儿操心,忠良的媳妇能不能保住还两说着呢!”
忠厚一下子来了气,‘噌’的坐直了身子,张嘴骂道:“一天天没屁搁楞嗓子,这话你又打哪儿听说的?”
忠厚媳妇不愠不火:“我听说忠良丈母娘把他给盯的死死的,不让媳妇跟他一个被窝睡觉,这是要悔婚的苗头呀!”
“听风就是雨,真要那样,娃打哪儿来的?”
“是打生了娃之后才有的那档子事,晚上睡觉,忠良丈母娘在两个人中间跟一堵墙似的挡着,忠良咳嗽一声,她都要支棱起耳朵听老半天,生怕他是在跟媳妇对暗号呢!你说两口子咋鼓捣那点事?”
忠厚见媳妇说的有鼻子有眼,叮问了一句:“真有这事?听你这话好像亲眼看到了似的。”不知不觉,忠厚的耳根子又被媳妇给磨软了。
“我又不是他家丫鬟、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咋能亲眼看到?他家跟前的人背后都这么讲咕,估计吃饱撑的晚上跑去听窗根了,要不咱俩一起去串个门,顺便打听一下,看看到底啥情况。”
忠厚媳妇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开始撺掇忠厚,想让他出去溜达一圈,别总窝在炕上,跟没骨头似的。
忠厚急头白脸地说道:“我一个当大伯(bai)子的,去打听这事?亏你想的出来。要不咋说你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屎壳郎最得意呢!”
忠厚媳妇‘嘶溜’了一下:“也是,那我自己个儿去,也好长时间没登他家门了,原因是他家的那个味道呀!能把人呛个跟头。”
到了忠良家,忠厚媳妇打开门刚踏进去,就被屋子里的异味又卷了出来,在门外深吸了几口气,暗自慨叹:
这哪是人待的地儿?可惜公婆住的时候收拾的利利索索,这才不到一年,就霍霍成猪窝了!然后才拧着鼻子走进屋里。
忠良媳妇正逗着娃娃玩,见了她赶紧打招呼:“嫂子来了,今儿咋这闲在?冷不?快上炕。”说完,把破衣服烂被子往里面扒拉了几下。
忠厚媳妇把屁股担在炕沿上,凑到娃娃跟前:“来,让大娘看看,呵!几天不见,出息了!”
见娃娃一直在‘咕叽’唾沫,而且小脑瓜不停地来回扭动,忠厚媳妇问道:“娃是哪里不舒服吧?”
忠良媳妇用手摸了摸娃娃的领口说道:“可能是小肚兜被奶汤子渍的太硬了,磨的慌。”
说完,随手拿了块破手绢围到了娃娃的脖子上,但好像并不管用。
忠厚媳妇说道:“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换换吧!娃儿吐泡泡,别当她是在玩,估计是身上痒,想必是招虱子了。”
忠良媳妇倒也听话,赶紧把娃娃的肚兜给解了下来。
哪知道拿起来一看,小肚兜里面针脚处、密密麻麻的都是吃的圆鼓鼓的大个黑虱子和没发育成熟的褐色小虱子花,还有一排排白色的虮子,被惊扰了的虱子们已经在四处逃窜了。
“天呐!嫂子不说,我不定啥时候才能看到呢!我咋这马虎?害娃受苦了!”忠良媳妇自责道。
忠厚媳妇也惊呼了一声,差点跳起来,随即埋怨道:
“娃摊上你这么个二嗒一呼的娘亲,可遭老罪了。
把娃养大,啥事都要虑量到,看她哪里不舒服要赶紧着想法子,人不说吗?等他们长大了,当娘的也成半个神婆半个郎中了,哪像你这么不上心?”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晾着的褯子责备道:“不是我又要说你,用过的褯子咋也得过一下水吧!都被屎尿浆住了,娃骑着能好受?弄不好把大腿腋子都磨破了。”
忠良媳妇赶紧辩白:“用过几次再洗,不然洗勤了紧慢干不了,就没得用了。”
“破铺衬烂棉爪多了,不行待会儿让忠良跟我去家里,我给你们找几件烂线衣线裤,你多撕几块褯子,娃用着还软乎,眼看着来到年了,大人咋将就都行,娃的东西咋也得好好给她浆洗一下呀!
忠厚媳妇说着,又看了一眼忠良媳妇的包浆脚丫子,“你那脚后跟,都赶上七老八十的了,裂的跟小孩子嘴似的。没事烧点热水烫一下,完后箍上些土豆泥,几次就管用。”
忠良媳妇讪笑了一下,“是呢,走路的时候跟针扎一样,要不就懒得挪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