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娟子疼的越来越厉害,王林不再犹豫,慌慌张张的套上马车,拉着她跟马玉芝,快马加鞭赶往镇卫生院。
走到半路,娟子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了下来,随即马上变得冰冰凉了,即使这样,她并没告诉依偎在一起的母亲,知道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
心里还存有侥幸,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娇气,孩子轻易就掉了。
很多怀孕的妇女都快生了,还在田里劳作,有的甚至来不及回家,直接生在了那里。
母亲怀双胞胎妹妹时她亲眼目睹过,起五更爬半夜的东跑西颠,最后却一点事没有。
到了卫生院不一会儿,医生还在手忙脚乱的采取保胎措施,正如马玉芝所料,娟子肚子里的胎儿很快就溜掉了。
当宝宝滑出身体的那一刻,娟子感觉其它地方的疼痛已经不重要了,心脏像被剜去了一大块。
她趴扶在病床上痛哭流涕,最先想到了刘忠学,虽然年轻,但这个孩子绝对是自己真心下的产物。
刘忠学是不是也会跟自己一样,对这个孩子有万般不舍呢?
在医院住了一宿,娟子情绪低落,一直处于伤心难过之中,仿佛胎儿带走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马玉芝清楚,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让女儿自己慢慢消化,所以不再多言,只是在旁边默默垂泪。
第二天清晨,娟子振作起精神,装作已经不在乎的样子,她不想母亲一直跟着糟心,并张罗快快回家。
……
青富两口子听说了这件事,马上登门看望娟子,当然肯定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可娟子好像并没听进去半句,哭哭又笑笑,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马玉芝明白女儿在想什么,对青富两口子说道:“娟子现在需要休养,很多话不方便说,等过三过五咱们把事敞开了交代一下。”
青富立马猜到她指的是什么,用责备的语气回怼道:“为啥要等几天?不用藏着掖着,你不就想说,娟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咱们这门亲事也就拉倒了,对吧?”
见马玉芝没吱声,算是默认了,青富接着说道:“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孩子掉了,以后还会有,咋能因为这事就掰生呢?你这也有点太不扛事了。”
他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娟子宽心,趁机表明自己的态度,觉得这样才是对娟子最好的安慰。
青富媳妇却好像并不认同他的说法,看得出来,她有一丝如释重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瞄了青富一眼,又咽了回去。
但已经被马玉芝捕捉到了,知道她想表达的肯定跟青富有出入,不然她通常都是直接附和。
这时校长和另外一名老师也来看望娟子了,慰问一番后叫娟子不要急着去上班,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课时进度方面不用担心,他会暂时帮忙代课。
可娟子怕打乱自己的教学计划,跟校长说她三两天就会去给学生上课。
校长开玩笑道:“呵!看来还有些信不过我呢!”
青富趁机问道:“娟子这事是不是应该上报,看看能不能评个见义勇为?”
马玉芝和王林听青富这么说,神情为之一振,紧张的看向校长。
校长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恐怕……”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接着说出了犹豫不决的理由:
“我是有些吃不准,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毕竟娟子救的是自己的妹妹,不过话说回来,她同时又是老师,救的也是自己的学生。”
其实青富也有这层顾虑,所以提议的时候用试探的口吻,听了校长的话,又说道:
“不管结果怎样,总该报上去试一试,就算评个先进也行呀!对娟子有益不说,也是咱们学校的一份荣誉。换个思路,如果娟子没赶上,学生出了意外,还会纠结是不是她妹妹吗?”
青富从年轻时就一贯坚持有肉绝不埋在碗里,不管大小成绩,一律上报,尽量做到荣誉和利益最大化,所以成就了自己如今的地位。
校长立马赞同道:“对,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起草申请报告,以最快的速度递交上去。”
王林在学校打了几年更,跟校长的关系十分熟络,暗示道:“这事发生在学校,本来就是老师救学生。”意思是上报的时候没必要提娟子救的是自己的妹妹。
听父亲这么说,没等校长开口,娟子怅然插嘴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因为这件事获得什么荣誉,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如果非要上报的话,就实话实说,千万不要弄虚作假。”
见大家都不太理解,以为她是在唱高调,娟子解释道:
“并不是我思想有多高尚,我是觉得,我跟刘忠学的关系,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确定下来的。
但我心里一直疑惑,我跟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可以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而这个答案我又无从得知,所以总是不踏实。
我不想这件事也有一种不确定性,我希望自己得到的,都是真实的,不要掺杂任何其他因素,否则我会不安心,以后也会一直困在这个心结里。”
她的话马上得到了校长的肯定:“对,不管成与不成,含金量一定要纯,教书育人就应该是这种认真的态度。”
娟子的心情也稍稍舒畅了些,起码自己得到了校长的认可。
同时她的内心又很复杂,如果肚子里的孩子不这样溜掉,她无论如何都会生下来。
可如今不小心没了,开始确实特别痛苦,后来更多的是遗憾,现在又感觉有些轻松。
或许这是一种解脱,她不想用孩子把两个人的感情束缚住。
如果刘忠学因为她有了孩子、迫于压力和责任心不得不给她婚姻,这才是最可悲的。
若是没有了这个孩子,以后仍然爱她直到娶她,才证明他是真心对她。
她希望双方父母都不要过多干预这件事,只让她跟刘忠学两个人凭着感觉走。他希望他是自己的来日方长,而不是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