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礼上山放羊摔断腿、被忠厚爹早起看见送回去后,刘凤英看见自己的男人跟血葫芦似的,一下子傻眼了。
再看看跟着一起回来的羊群,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马上想到是王礼赶着羊群祸害庄稼,被人给打了。
因为上半夜跟‘大驴子’颠鸾倒凤折腾累了,下半夜睡死过去,根本没在意王礼。
早晨起来见他还没回来,以为又趁夜赶着羊群去邻村的庄稼地里啃青,打算做好饭,把相好的打发去上班后,再到山上寻觅一圈,看看王礼到底是啥情况。
待了解完王礼受伤的经过,刘凤英不禁心生愧疚,但凡心里把他当回事,夜里出去找一下,也不至于这样。
同时责怪王礼拙智,干嘛非得往回爬?又凭空造了满身伤。不会在原地等到天亮?家里的人又没死?一直不见他的影,还能不出去找他?
王礼的嗓子已经沙哑的像一张薄纸,仿佛一开口说话就会被撕破一样,但还是努力发出声音辩解道:以为离村子近些,喊声就会被人听见。没想到越接近村子,声音也变得越小了。
人都这样了,再埋怨也没用,得赶快想办法给他接骨疗伤才是正事。
刘凤英踌躇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去找艳红娘了。
因为一时也打听不到哪里还有能接骨的‘大神’,再者当营子住着,艳红娘咋也不会漫天要价,能省下不少手术费和医药费,干嘛非得舍近求远?
眼下只不过放低姿态、舍皮扒脸去她家走一遭,不信她还真能卷了自己的面子?
王志杰和胡艳红在学校是死对头,本来都是小孩子,打架之后几天就忘记了,也不会结什么仇疙瘩,是那种常打常和的状态。
开始时大人们偶尔听自己孩子回家叨咕,并没计较。
可三番五次的纠纷,小孩子们‘翻小肠’、把大人们牵扯进去,爆出彼此的家丑。
比如艳红爹跟小姨子的通奸风波,刘凤英跟‘大驴子’的桃色新闻,一来二去,大人们听的多了,就开始不淡定了。
认为小孩子之所以拿出来说事,还不是父母在家里口无遮拦的结果,肯定没少在背后讲咕。
所以相互之间就有了芥蒂,本来两家人非亲非故,平时又没什么交集,所以最后到了遇对峙面都不打招呼的地步。
艳红娘见刘凤英登门求助,放在以前,对于这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多少都会甩点脸子,抽筋剥骨的推脱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因为人家的接骨手艺在十里八乡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你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除非去镇上卫生院,那儿没有比她高明的接骨大夫不说,最主要的是医疗费也要贵的多。
如果住上几天院,人吃马喂的,要比请她上门治疗、然后躺在自家炕上养伤要麻烦的多。
自从妹妹跟艳红爹干出苟且之事,最后被逼寻了短见,虽说是妹妹自己犯了错,但终究罪不至死。
艳红娘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采取了必要的手段当然无可非议,但对于妹妹的死,她觉得自己多少是有责任的,尤其还是一尸两命。
妹妹一直望眼欲穿地盼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那个还没出世就跟娘亲一起魂归九天的小生命,让艳红娘不安的心又增加了几分负罪感。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思,艳红娘深谙‘精三分,傻三分,留下三分给子孙’这个道理。
自此改变了不少,做人做事都会留一线,不再那么骄横跋扈、过于计较了。
待刘凤英面带窘态、期期艾艾的说完王礼的情况,艳红娘二话没说,背上药箱,拿上一应家伙式,跟上她就走。这让一向了解她为人的刘凤英感到很意外。
艳红娘给王礼先把身上的擦伤清理干净,涂上跌打损伤药,然后才动手开始治疗断腿,由于王礼摔坏后,拖行的太远,摔断的两节骨头错位严重。
艳红娘给王礼嘴巴里塞上毛巾,防止他把牙齿或者舌头咬烂。
然后又把他的双手用绳子捆住,开始做这些时,王礼还有些不以为然,嘴里一直说没必要,自己能挺的住,又不是小孩子,疼点就不让治了。
等艳红娘把一切准备就绪,开始一边用双手拿捏一边把腿部的断茬归位,王礼才知道什么是疼了。
他摔断腿爬了十多里山路与治疗过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人们说看艳红娘接骨时下手的狠劲,对于她来说,杀人都是小菜一碟。
她晚上自己一个人去荒郊野外乱葬岗子寻觅头盖骨,从土里扒拉出来后,还会认真打量,来个大眼瞪小眼,确定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胆子就已经盖过了百分之九十的男性。回来还要敲碎研磨成粉配偏方用,足见她是一个人鬼不惧的狠角色。
艳红娘让刘凤英和‘大驴子’死命的按住王礼,在发出一声声瘆人的惨叫、疼的死去活来几近休克之后,王礼的粉碎性骨头茬终于都对上了。
这时候他已经大汗淋漓,犹如刚从井里被捞出来一样,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人也昏死过去了。
这种情况艳红娘已经见怪不怪,刺激了几个穴道、把王礼弄醒之后,用夹板和绷带固定住伤腿,包了可以吃上一周的药面子,让刘凤英按时给王礼服用。
并嘱咐一定要看护好病人,尤其晚上,要时刻注意,身边千万不能离开人。
最后交代刘凤英去买二尺六寸大红布系在王礼的那条断腿上,因为他不能行动,要避免邪祟侵袭虚弱的身体,紧慢好不了。
王礼吃了艳红娘的药,白天还好,晚上噩梦不断,这也是艳红娘一再叮嘱晚上必须有人不离他左右的原因。
刘凤英跟‘大驴子’轮流值宿,第六天晚上,刘凤英实在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睡着了。
哪知王礼竟然把腿上缠好的绷带一圈一圈的解了下来,直到‘砰’的一声,人已经摔到了地上,刘凤英才惊醒。
可是什么都晚了,王礼的腿又断开了。
具他讲述,原来睡着之后,他梦见有一条大蟒不断的缠绕自己,感到窒息的同时又万分恐惧,梦中把绑在腿上的绷带当成了蟒蛇,奋力的从身上往下撕扯并试图逃跑。
再次把艳红娘找来,她说已经不可能再像第一次那样复原了。
一是病人对那种彻骨疼痛有了阴影,无论如何都配合的不到位,没等她动手就开始紧张了。
再者已经过去六天了,接茬处长出了骨痂,阻挡了错位的骨头茬再次回归到原位,所以王礼成为瘸子已经是铁定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