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头亲自上门为儿子文忠提亲,还不到两天时间,桂花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下午吃饭的时候,桂花刚拿起筷子,突然开口说道:“姐,想办法把咱们的决定告诉文忠哥一声吧!他不定多着急呢!”
秋丫娘见桂花这么说,本想打趣她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依她的性子,已经够能忍的了。
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么大的事,咋也得回沟里跟叔商量一下。”
桂花有点不耐烦地反问道:“哎呀!老头要是能当得了我的家,还能大老远的把我送到这儿来?他不是说了嘛!任凭你做主。”
“就算这样,也未免急了点。哪有人家前脚提亲,后脚就撵上去答应的?你确定考虑清楚了?”秋丫娘最后郑重的叮问了一句。
“非得个把月再回应人家才合乎情理?我这两天没吱声,其实是给你时间呢!让你好好掂量一下,免得后悔。既然咱们已经有了主张,就别熬鹰了,痛快点不好吗?”桂花有点急不可耐。
秋丫娘忍不住笑了:“呵!反倒是我的不是了!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直接答应文忠爹。”
“那会儿我可真没想好,不过那老头还真行,三言两语就把儿子的亲事搞定了,怪不得他自个儿连着娶了两房,看来确实有一套。文忠哥要是随了他老爹一半,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打光棍。话说回来,老头应该把他的这个本事早早传授给儿子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光顾着自个儿有人暖被窝。”桂花连搅带闹地絮叨着。
秋丫娘轻斥道:“以后进了婆家门,可不敢这样没老没少的,拿起话就往外攮。”
姐妹俩正说着,听到外面有‘吁、喔’呵斥毛驴的声音,听着好像是文忠。
秋丫娘赶紧撂下筷子,出门一看,果然没错,文忠耧了一车毛柴停在大门外,正在解绳子。
秋丫娘匆忙走出大门,问了句:“文忠,你这是……”
“天冷,多烧点,炕热屋子暖。”文忠嘴里说着,并没停下手里的活计。
桂花在屋里稍微捯饬了一下,也随后紧跟了出来,在文忠面前依旧顽皮:“文忠哥,还往这儿梭达呢!你家老爷子都笑话你了!小心他在哪个墙旮旯贼着你!”
文忠见到桂花,马上变得手忙脚乱,尤其听她这么一说,内心的不安更加剧了。
这两天几乎是掰着指头过来的,一直处于焦急的等待中,简直快发疯了。
今天之所以起了个大早,去耧了一车毛柴送来,就为了借机探听一下虚实。
桂花见他一副窘样,愈发地想逗他:“听说文忠哥被绣球砸中了?这么一大车心意要是送去北营子,还不得把那爷俩美出大鼻涕泡来?”
文忠怔了一下,转而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抗冻着呢!就你怕冷。”
秋丫娘不想桂花继续戏弄文忠,赶紧打圆场:“文忠,先把手里的活放下,进屋吃饭。”
“不用,身上埋汰着呢!”文忠拿起叉子开始挑柴往园子里扔。
“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客气啥?”秋丫娘笑眯眯地说道,他明白文忠等得心焦。
文忠稍稍停顿了一下,确定没听错,内心狂喜,抡着叉子,干得更起劲了。
“哎呀!文忠哥,你这是不稀罕我嫁给你吧?”桂花已经看清了文忠的反应,故意拿话激他,其实就想看文忠急于辩解的样子。
“谁说的?我,我……”文忠微微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表达,赶紧把头扭向一边,把脸藏了起来。
听到桂花愿意嫁给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紧抿着嘴巴,生怕忍不住笑出声来。浑身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快,把毛柴挑的上下翻飞,来释放此刻激动的心情。
他以自己最朴实的言行,实现了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曾经因为桂花的‘不解风情’而失落,又因为父亲不顾阻拦执意登门提亲,使得他惶惑不安。
害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桂花会嘲笑自己图谋不轨,以后连帮忙干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得了准信,自己不但打不了光棍,还能娶一个早就心仪的姑娘。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确定这次不是在做梦。
很快卸完了车,文忠火急火燎地收拾着,知道姐妹俩都是利索人,不想留下尾巴,让秋丫娘为他拿来扫帚,把剩下的底子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秋丫娘再次让文忠进屋洗漱一下,吃了饭再走,文忠依旧不肯。
秋丫娘不再深让,觉得文忠可能是不想一直让桂花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也许还要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爹。
老爷子盼星星盼月亮,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文忠可是他延续香火、抱上孙子的唯一指望呀!
秋丫先刚见母亲和小姨都出去了,也忙不迭地跟着跑到院子里,把秋生一个人丢在了屋里。
秋丫娘光顾着把好消息告诉文忠,然后在旁边分享他们的幸福,没在意屋里还有个秋生。
等送走文忠,姐妹俩早已没有了食欲,怀揣一肚子喜悦,哪里还装得下饭菜?
可是回到屋里,就发现秋生闯祸了——把秋丫的书和本都从书包翻了出来,其中两个作业本已经撕扯得面目全非。
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听到大家回屋的声音,秋生早早跑到被垛那里,顾头不顾腚,把上半身蒙在被垛帘里面。
秋丫见状,蹿上炕就要打秋生,秋丫娘赶紧拦住,可是秋丫不依不饶,非要母亲惩罚秋生。
为了安抚女儿,秋丫娘只得拉过秋生,往屁股上假意打了两下。
秋丫见母亲敷衍,又看看自己的作业,不知道该如何跟老师交差,又急又气,跺着脚“哇哇”大哭。
秋丫娘想着先抱秋生出去躲一会儿,顺便串个门,让桂花陪着秋丫,平复一下情绪,哪知到处都找不到秋生的鞋子。
心想肯定被他藏起来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刚会走的时候,整天东翻西翻。
随着一天天长大,对家里所有的物件都了如指掌,也就失去了兴趣。然后开始东藏西掖,什么东西找不见,大体是被他藏起来了。
随便找了找,没发现,又反复问秋生:“藏鞋子没?藏到哪里了?”可是秋生‘嗯嗯啊啊’的就是说不明白,也或许他早已忘记了。
只能再次翻箱倒柜地满屋子找,实在找不到,秋丫娘突然想到刚刚做完饭不久,灶子里还有火,秋生是不是把鞋子塞灶膛里了?
可是把灰炭全掏了出来,并没有烧鞋子的痕迹,起码应该有布灰才对。
此时秋丫也顾不得哭了,加入到找鞋子的行列,几个人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发现秋生的棉鞋,奇怪他到底放到了哪里?
没办法,赶紧熬点浆糊,找材料给秋生赶制鞋子,顺便把秋丫的作业本拼凑到一起粘上。
秋丫娘一边干着活,一边纳闷:秋生的棉鞋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