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留下了,你们谈”
电话过后,陆云对李怀德做了一些叮嘱,包括接待和安全上的。
而在栗海洋走进办公室提醒李怀德市里的车进了大门的时候,陆云也主动起身告辞。
李怀德送他出门,嘴里还笑着客气道:“一直都没机会跟您坐一坐,我还想请您喝酒来着”。
“哈哈哈——下次,下次吧”
陆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今天你们好好谈,晚上喝顿酒,事情就过去了”。
“我这边都是次要的,只要轧钢厂发展的好,以后说不定我还要请你李怀德喝酒呢,对不对?”
“还是我请您,哈哈哈——”
李怀德一直送了他到门口,正赶上市里的车队到达。
陆云为什么非要“磨蹭”到对方的车队进厂后才提出告辞?
而他又为什么非要等到对方的车队到了门口才赶这个碰头呢。
很简单,既然要安抚李怀德,要当这个和事佬,要出面解决这件事,他就必须给李怀德站队。
当着市里的面,是要站在李怀德这边说话的,更是要表明他的态度和意见。
所以,当他笑呵呵地从楼门里走出来,市里的刘向前等人正好下车,双方撞在了一起。
“哎呀,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对不起啊陆副主任”
刘向前穿着白色衬衫,快步跑上了台阶握住了陆云的手。
市里随行的干部则是站在了台阶下面等待着。
陆云的车已经停好了,秘书开着车门子在等,都知道领导要离开了,在这个时候。
陆云就站在台阶上同刘向前握了握手,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这声对不起跟我说不应该,我等你一会儿都无所谓,轧钢厂能等你们多久呢?”
“是吧?”
他松开了刘向前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好谈谈吧,听说你们的私交还不错”。
“是,是我们的错,让轧钢厂产生了误会,我要负主要责任”
刘向前倒是很会说话,这承认错误的态度也是有些避重就轻。
陆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对方尴尬的表情下转头对着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行了,就送到这吧”
因为对刘向前态度的失望,他甚至失去了与市里其他干部握手的兴趣,很是给了脸色。
他走下台阶,站在车门前,对着送下来的轧钢厂干部和站在一旁的市里干部说道:“就这么点事,尽快处理掉,别等明天Z先生来了,看见工地还停着”。
说完这句暗含着警告的话之后,理也没理还想要说点什么的刘向前便上车离开了。
两台车,一台轿车,一台吉普车,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出了厂办公区。
收回目光之后,李怀德看着有些尴尬的刘向前微微一笑道:“欢迎刘副主任来红星厂做客”。
“老李,我今天是负荆请罪来了,你可别真记兄弟的仇”
刘向前真豁得出去脸面,当着随行而来的干部的面,当着轧钢厂干部的面,直接就给李怀德道歉。
可是,你看李怀德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
李怀德一副很是意外的表情,道:“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了,您这不是在批评我呢嘛!”
为什么这么客气?
因为客气就是不客气!
这话反问回去,就是要把屎盆子重新扣在对方的头上。
你当刘向前真的是在跟李怀德道歉,真的是代表市里在跟轧钢厂道歉?
是,人家要态度有态度,言明了是负荆请罪,且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当着大家的面道歉的。
可是吧,你听听他刚刚跟陆云说的是什么话。
等陆云走了,他跟老李说的又是什么话。
嗯嗯,你别记兄弟我的仇,虽然我要坑你不成还让你打了我一下,但咱们还是好兄弟。
而且,你必须原谅我要把你钉在斤斤计较故意找茬的柱子上。
你就想,老李费劲巴力地搅和了这么半天,他能受这个气?
他当然不愿意,所以这屎盆子他不要,不要不说,抬手糊对方脸上了,一点情面不留。
啊,你刘副主任来了,到我家门口了,往我脑袋上扣帽子。
那我得说道说道了,你今天干嘛来了?是不是找干仗来的!
他问的那句“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对了”其实说的不是他自己做错了,而是提醒对方做错了。
既然是你都来了,现在倒不情不愿地代表公事说什么负荆请罪,后面又追了一句私事不能记仇。
干什么,你是要批评我吗?
这话一问出来,听明白的都看向了刘向前,听不明白的也没资格站在这。
你还得说是混仕途的,脸皮堪比城墙砖,红也不红,还能笑得出来,说的出口。
“老李啊,我知道你怨我,对我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有意见”
刘向前还要遮呢,他给李怀德说道:“我是要给你解释一下的,不然你得误会我一辈子”。
“哦?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真是稀罕了”
李怀德话里有话地磕打了他一句,随后抬起手示意了楼门道:“您请吧,我给您沏好茶”。
“好,都说你老李好茶,今天咱也尝一尝”
刘向前听着他的话是能谈了,虽然很清楚对方也是迫于压力。
他很清楚,是陆云的到来让李怀德松了口。
可这种对峙之后的松口,一定是带着狮子大开口的。
可没办法,谁让他主动把脑袋伸过来让对方咬的呢。
这一趟轧钢厂之行,他可比上一次来轧钢厂调研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是对李怀德,他得再高看一眼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陆云来了,给双方都说了,这个面子必须给。
其实市里也一直在研究这个事,他们是不可能主动服软的。
要么是负责人刘向前私下里把这件事处理掉,要么是张大勇自己背锅,承认错误。
但刘向前私下里搞不定李怀德,张大勇又不愿意背这个锅。
而且,轧钢厂主动联系了冀省和豫省,直接把这件事给闹开了。
市里一时也下不来台,总不能因为轧钢厂的威胁就主动认错吧。
尤其是当颚省和陕省传出声音以后,市里反倒有了团结的迹象。
他们不愿意受刘向前和张大勇的拖累,但也不愿意让别人破坏了他们的威严。
如果没有陆云出面,也会有其他人出面。
可一旦李怀德坚持要讨个公道,那市里一定会帮刘向前两人遮掩,甚至是收拾轧钢厂。
所以,陆云给李怀德在会议室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肺腑之言。
现在轧钢厂退一步,反倒是刘向前难看了,他的计划落空了。
不是李怀德犟种,反倒是他给上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也是没想到,Z先生会突然决定下来调研轧钢厂,这一棒子算是给他抡懵了。
刘向前不确定李怀德先前拒绝赵富春的谈判条件是早有预谋,还是神机妙算。
知道陆云到了轧钢厂,他就一直在办公室转磨磨,直到电话响起,他的心才算是落地。
他怕陆云给他打电话,这就意味着上面在直接点了他的名,也定义了这次争端的对错。
可他更怕陆云不给他打电话,而是打给班长,那就意味着上面对他的意见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真要班长来这边给李怀德道歉,那这件事处理的速度会更快,更果决。
但是,那也意味着他和张大勇都完蛋了,不是班长收拾他们,而是上面要收拾他们。
破坏经济建设大局,阻碍工业事业发展,还是上面高度重视的企业,这个局他没法破。
李怀德等在轧钢厂磨刀霍霍,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引颈受戮。
带这么多人来,不是壮胆的,也不是示威的,而是他的威信已经不足以全权处理这件事了。
来的这些人说是帮助他处理此事,实际上也是监督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对李怀德的怨气顶着脑门往上蹿。
但怎么蹿都没用,聪明的做法是用诚恳的态度积极处理问题。
你别看在门口刘向前还想做垂死挣扎,耍了这些小手段。
可你见李怀德在意吗?
他一点都不生气,看着对方拙劣的表演甚至还有点想笑。
“爸,您也来了”
李学武一直站在给陆云送行的队伍后面,李怀德在迎接市里这些人的时候他自然又是在后面。
早看见市里来的队伍里有郑树森的身影,两人目光对视,但一直没机会说话。
直到两边的人迈步往楼门里走,李学武这才走到干爹身旁轻声招呼了一句。
郑树森看见他过来了,听见他亲切的招呼,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两人也不适合说闲话,更不方便说感情。
郑树森作为市里的三把显得特别的低调,甚至很少能听见他的传闻,或者参加了什么活动。
只是很长时间以前,李学武去看老两口的时候,干爹郑树森提起过,高处不胜寒。
短短两年时间,他就从行政十三级干到了行政六级,你说他心里啥滋味。
绝对没有常人想的那般轻松,更没有什么幸运的幻想,有的只是压力更大,更加谨言慎行。
以前在区里他都是不见外客的模样,到了市里越加如此。
除了干儿子李学武差人送去的东西,甚至连儿子和闺女都叮嘱了,任何人送的东西要敢收,就逐他们出家门。
尤其是对儿子郑希才,他已经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提给他调动工作的事。
你要说现在人事变动频繁,一些岗位需要郑希才这样的人顶上去,他承认有这种可能。
但是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能力水平他清楚的很,需要顶也是可着别人先顶,绝对不能是郑希才先上。
不是沽名钓誉,而是看得透彻,他现在一把骨头了,怎么着都无所谓。
但儿女不知事,万一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现在这个岗位不重要,没人在意他们。
可一旦身处要职,再说出什么话,或者被别人恶意曲解了,那到时候想哭都找不着调了。
而对于干儿子李学武,他是特别满意的,在工作上年轻有为,在生活上老实本分,在家庭上和睦有爱,尤其是孝心。
你且听他刚刚招呼的是什么。
如果是在市里,亲儿子郑希才敢要这么叫他,他一定不应声,装看不见,回头还要教训儿子。
但在轧钢厂,是李学武这么叫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作为市里的代表前来,李学武仍能主动来跟他亲切地打招呼,爷俩自有默契。
楼上会客室里发生了什么,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是如何跟市里来人谈的,李学武不知道。
因为他只跟干爹打了声招呼,便从队伍里悄悄离开了。
楼上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参与的了。
如果说他作为管委办主任,有权利和资格参与到接待工作中,也能说得通。
但是,李学武更愿意把这个机会交给敖雨华。
看两个臭不要脸的撕哔有什么意思,结果都已经猜到了。
无非是老李的进攻要猛烈还是要温柔,刘向前是默默承受还是悲愤地喊两声,这玩意有啥好看的。
再说了,李怀德在钱财上有容人之量并不代表他是个大度的人。
李学武知道,老李尤为小气,尤其是在荣耀和胜利这件事上。
这种大杀四方《速通市里副本mvp结算画面》的荣耀时光,他并不一定会想要与他人分享。
决定是他下的,压力是他扛的,关系是他跑的,这个时候就该他站在前排接受对方的投降。
同样的,无论是刘向前也好,市里来的其他干部也罢,没有人会希望这个时候有更多人在场。
就连陆云都不会留在这看热闹,更遑论其他人了。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谷维洁和景玉农,因为就在李学武刚转身往楼外走的时候,两人又下来了。
“呦,二位领导这是要……”
李学武听见谷维洁叫他,回过头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怎么没在楼上接待市里的领导?”
“你怎么不上去?”景玉农撇了撇嘴,看着他说道:“你这委办副主任当得也不合格啊”。
“您批评的是,我自己也觉得做的不够好呢”
李学武扯嘴皮子的工夫还能输了她?这会儿笑着对两人说道:“只能多向您学习了”。
好么,他又把话给还回去了。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门外道:“走,出去说,晒晒太阳,身上都要长毛了”。
久坐办公室的人,会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那就是缺钙。
有人说缺啥补啥呗,这还不简单?
可人身体不适机器,说缺个螺丝你找个合适的拧上就完了。
你就想吧,他既然是因为久坐办公室造成的缺钙,他就有其他毛病在身体里。
你说补钙,不说这个时候没有后世那么方便的钙片,就是有,他们也不敢吃。
因为不吃都得尿结石呢,吃了更完蛋了。
所以你看坐办公室的那些人,时间长了一抻懒腰都嘎嘎的。
三人站在太阳下晒着春光,倒是舒服了。
晒太阳可不是扯闲蛋,恰恰是有正经事要做。
李雪从楼里跟了出来,走到几人身前给景玉农轻声汇报道:“领导,电话都通知到了”。
也正是因为她的电话通知,跟接待有关的头头脑脑便都来了主办公楼的楼下。
有从楼上下来的,也有从其他楼过来的。
为什么选择在院里说事儿,就是为了图方便,更是正大光明。
等人来齐了,谷维洁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
大致的意思就是,大家应该也都听说了,Z先生要来调研,咱们得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心中早已经有数,这会却还是忍不住的激动和惊喜。
由谷维洁和景玉农代表李怀德以及管委会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轧钢厂所有暂停的在京项目全面复工。
即便现在楼上的谈判还没有尘埃落定,但该复工的命令还是得下,不能真让Z先生看到空工地。
再说了,人都来了,还有什么事谈不下来的。
郎镇南收到命令后立即欣喜地安排秘书往工程指挥中心去通知。
所有工地虽然停工了,但管委会给出的要求是停工不停人。
也就是说,随时都要准备复工,也随时都要准备撤场。
现在等来了复工的消息,郎镇南恨不得立即跑到指挥部去打电话,通知各个单位开始抢工。
而第二个命令还是给工程的,要求工程处在天黑以前,务必要在厂区选定的工业区核心位置,也就是亮马河边硬化一块地。
位置已经被李学武标注好了,就在厂区的西南角,临近河边。
那里是轧钢厂选定的办公大楼位置,站在那向四周看,所有的工业区项目一览无余。
至于说为什么要硬化一块地,这还得跟接下来的命令有关系。
轧钢厂要向领导展示厂里的发展成果和突出成绩。
要让领导看到厂里发展的很好,现在要发展的更好,才要地的。
摆什么?
总不能是把钱摞在领导的面前,或者把对外贸易的订单摆在领导眼前吧。
这不行,得展示产品,尤其是高水平,或者在对外贸易中打开市场的产品。
会议初步选定的是汽车、摩托车、三轮车、工程车、特勤车,以及各种五金和其他三产样品。
领导不可能有时间往各个厂里去参观,去看,陆副主任给出的时间是半个小时。
Z先生只能在这里停留半个小时,所以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成绩展示出来。
所以,李学武在会议上就提出要在亮马河边举办一个小型的工业产品展览会。
这一次展出是很仓促的,但轧钢厂有了上次去羊城参展的经验,队伍随时都能拉起来。
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准备了,现在只等着场地硬化后,开始铺设物料和产品样品。
郎镇南得到命令后,很是认真地点头,听着没有其他工程相关的工作了,亲自去往现场指挥作业。
因为涉及到小型工业展览,所以销售处苟自荣也在。
景玉农给出的命令是,立即联系三产和联合企业,把拳头产品,以及合作生产的产品送过来。
并且要组建专业的介绍团队,向来参观的市民介绍工业发展情况。
既然要开办展览会,那必然是要给人看的,不能因为领导要看就兴师动众,太过刻意了。
所以,谷维洁又给宣传处和人事处下了命令,要求他们组织群众参加展览会。
这里的群众自然是轧钢厂职工家属,能确定Z先生要来,还不得可着自己人来?
只有轧钢厂的职工家属才对轧钢厂是一心一意的支持。
提到了人事处,谷维洁又点了组织处殷在位的名。
要求他立即组织选拔一批接见代表,包括先进工人、优秀职工、优秀科技工作者、优秀医务工作者、在厂实习优秀大学生、优秀基层干部代表。
在提及接见代表接待礼仪情况时,李学武给出了统一的要求。
那就是所有人全着行政套装,这样的穿着在厂里已经是很普遍了,没有什么破费一说。
说到了接待礼仪,服务人员李学武点了招待所的名,要求她们给出专业的服务水平。
而在服务用车上,那自然是要选择红星羚羊的,这个时候必须给自己家的产品打广告啊。
为了搞路试,厂里是生产了十几台红星羚羊吉普车的。
到时候除了安置在站台上的三台,其他的都用作公务车。
这一次很有可能会拍照,会上大报,到时候领导真的站在车边来一张,那轧钢厂的红星羚羊可真就火了。
这样的代言人可不好找。
关于安全保卫工作,在会议上陆副主任已经做了布置和安排。
轧钢厂可以借着工业展览的名义安排保卫在现场,所以李学武给出了两个安排。
一个是外围安保,所有特勤和护卫队全副武装,执勤站岗。
而保卫精锐则穿着行政套装负责内部安保。
谷维洁、景玉农,以及李学武三人,就站在楼下给几个单位做了工作部署,接到命令的,立即去执行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
“领导,造船厂那边来电话,说是造船设备第三批已经到港,即刻开始安装准备”。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看向跑来汇报的彭晓力,而是注意到了正在向他走来的于海棠。
“领导好,我找您有点事”
于海棠笑着打了招呼,随后解释道:“上次请您来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您一直推脱工作忙没时间,现在总有时间了吧”。
“呦,你这来的真不巧”
就在于海棠愣住的瞬间,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刚刚散会的方向,道:“你不知道厂里要来大领导吗?”
“啊?我……我没听说啊”
于海棠愣愣地说道:“我刚从外面做了采访回来,是关于工人家属的,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就中午到现在,我得有好多工作要忙呢,所以这一次还是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保卫楼,表示自己要忙了。
可他走,于海棠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也跟着他往楼里走。
“领导,既然您忙,没时间来参加访谈,那我给您汇报一下广播站近期的工作吧”
她可真是锻炼的出息了,连说话都比以前有条理,有逻辑了。
李学武总不能拒绝她汇报吧,只能由着她一起回了办公室。
彭晓力帮她泡了一杯茶,随后便去忙文件整理去了。
李学武看了坐在对面阳光明媚的于海棠,无奈地笑了笑,问道:“我都听说了,广播站发展的蛮好的”。
“谢谢领导关心和夸奖”
于海棠笑着应声道:“其实还有很多不足,亟待我们去进步,去完善,去学习”。
“嗯,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李学武笑着赞了她一句,一边看着手头的材料,一边说起了广播站的事。
“之所以了解广播站,还是今天去钢铁学院谈职业技术学院建设的事情才做的功课”。
“是,我听说了,咱们厂终于要有自己的培训教育学校了”
于海棠点头道:“我们广播站也就这个消息做了多次的广播和宣传,也调查采访了一些职工家属”。
“反响怎么样?”李学武抬起头问道:“我还正想叫委办来调查职工们的意见呢”。
“反应当然是好,大家都很激动和开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和就业问题一直都是职工们最为担心的”
于海棠认真地介绍了相关的调查数据和反馈,有个别意见的她也做出了解释说明。
李学武认真地听了,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她都很好地回答了。
“我说关心广播站,是指人才队伍建设,职业技术学院也要培养广播宣传人才”
他点了点桌面,看着于海棠问道:“你是副站长,你对广播站的人才队伍建设有没有什么计划?”
于海棠一时被他问的懵住了,随后主动道歉:“对不起领导,我还真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把心思和精力放在了节目和播音工作的建设上,真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需要道歉,但你作为副站长,应该有义务做工作的”
李学武没批评她,而是介绍了职业技术学院的培养方式和目标,强调了厂里在未来对广播站的要求和定义。
“虽然厂里已经就人才梯队建设和广播人才建设做出了安排,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广播站的职工能主动学习,同时要做好广播事业”。
“是,我明白了,领导”
于海棠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同时对李学武刚刚介绍中所提到的电视广播表示了好奇。
“等职业技术学院开学了,我一定要去听课学习”。
“关于这一点,厂里也考虑到了你们主动学习和进步的诉求”
李学武介绍道:“职业技术学院面向需要补充学习的干部和职工提供夜校课程,你可以关注一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报名参加”
于海棠笑着说道:“这一定是您的布置和安排,厂里都知道您最为关心两件事,一个是安全,一个是教育”。
“哎,不要把事情孤立地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更愿意看到厂里的生产和经济做出成绩,只是这些工作有人关心了嘛,对不对”。
“嘻嘻——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于海棠轻笑道:“我没有说您沽名钓誉的意思”。
“你说了我也不承认啊!”
李学武也跟她开了个玩笑,这姑娘真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还就是一把好手,至少态度热忱。
玩笑过后,于海棠特别认真地说道:“广播站能有今天,我能很好地完成工作,是要感谢您的”。
“正因为您的建议,我们跟厂报合作,开办了职工信箱,把宣传递进职工的心里,这才得到大家的喜爱”。
“尤其是红星访谈节目,是您的建议和要求才促使我下定决心筹办的,谢谢您!”
“哎,怎么又开始孤立地谈问题了呢——”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广播站工作出了成绩,你们的节目成功,那是厂管委会正确的领导和部署,是全体职工的努力才得来的嘛”。
他笑着看了于海棠说道:“跟我没什么关系,真要提一嘴就要功劳,那七嘴八舌的人多了”。
“还有啊,你提到了厂报”
看着于海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但目光依旧感激她的模样,李学武转移了话题。
“未来厂报也是有大发展的,你们要精诚合作,共创新高”。
“领导,您说说呗”
于海棠好奇地问道:“我们不太了解厂里关于广播站未来的要求,更不知道关于厂报的安排”。
“企业要发展,所属单位也是要进步的嘛——”
李学武看了看她,简单介绍道:“领导有意联系三产、金融、联合生产以及联合贸易单位向工业部提交申请,创办更大的报纸”。
“更大的报纸?”
于海棠惊讶地问道:“如果报纸都办更大的,那广播站岂不是也要扩大规模?”
“对,更大的报纸,联合工业报,暂时是个项目”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强调道:“报刊范围会很丰富,发行范围也会很广,很有宣传意义”。
“而且,关于广播站扩大规模,你不是清楚嘛”
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现在厂里不就在要求你们将播报内容覆盖到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嘛”。
“不然厂里何必投入力量培养广播电视人才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于海棠内心对进步是一直都很渴望的,现在是副站长,未来就是站长,宣传科长……
“未来报纸、广播、电视,乃至是厂里的文工团以及其他专业宣传队伍,会合并组建一个单位来管理”。
“啊?这是……”于海棠震惊地问道:“集团化的架构已经定下来了?我是说关于广播站的?”
李学武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笑着说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谢谢领导!”
于海棠感激地起身鞠了一个躬,随后笑着说道:“不打扰您工作了,等您不忙了,一定要来我们的访谈节目”。
李学武笑着答应道:“一定,下次一定”。
彭晓力这个时候很适时地走进来,送了于海棠离开。
他站在门外听着很清楚,知道她没了以前的大胆和歪心思,所以才没进屋打扰她的汇报谈话。
至于说领导为什么给她透露这个消息,在彭晓力想来,这不是个坑,就是个套。
领导说不定又在算计谁了。
从李学武办公室回来,往广播站走的这一路上,于海棠感觉心飞扬,特别爽。
她是搞新闻的,此前一直都没有听说关于集团化结构定下来的消息,今天李学武透露给她,这代表了什么?
李学武很看好她?
厂里很看好广播站?
厂里很看好她管理广播站?
或者厂里很看好她主持管理未来集团化目标实现后,将厂报、广播以及文工团组建的那个部门?
这个饼画的实在是太大,太圆了,让于海棠不得不激动。
甚至在内心深处都有些忘乎所以了,更没注意到回到办公室时袁华的目光和脸色。
当然了,甭管内心有多么的激动,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当前要紧的是把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只有工作出成绩,才能在未来获得更高的进步。
三个科级部门组建在一起是什么级别的单位?
当然不可能是副处级,光听厂报的发展,以及广播站未来要组建电视广播的内容都不可能是副处级单位。
如果她真的能凭借优秀的工作成绩,进步到管理处工作,那最低都是个副处长,更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处长,乃至是更高。
不怕进步慢,就怕没出路。
在轧钢厂的现阶段,从广播站往上爬,只有宣传科,从宣传科再往上才是坦途。
现在有了更光明的未来,她当然要激动,更要给下一期的访谈节目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你去见李学武了?”
袁华看着她洋溢激动和幸福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内心深处的煎熬,主动问出了内心的怨气。
他当然知道于海棠是去见李学武了,他更知道于海棠以前疯狂地追求过李学武。
“啊?什么?”于海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皱眉提醒道:“你就直呼李副主任的名字?”
“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
她有些生气地质问道:“我现在归你管了?”
“我归你管行了吧!”
袁华气呼呼地坐在那,摘了脑袋上的工作帽扔在了桌子上。
他越瞅那顶灰色的工作帽越觉得颜色不对劲,怎么泛着一股子浓浓的绿光呢。
于海棠看着他发神经,刚想骂他,便听见桌上的电话铃震响。
在接起电话后,她便收到了厂宣传处的通知,这周六的访谈节目要安排给市里的领导。
于海棠诧异地问道:“可……不是说要安排职工家属做一期访谈节目的嘛?”
“那个计划延后”
宣传科一科长强调道:“市里的领导要通过广播给职工以及职工家属们谈一谈生态工业区发展的工作”。
“啊?好……好的领导”
于海棠猛地反应了过来,市里领导在广播上谈生态工业区?
前些天不是还说要搬迁嘛,这么一来的话,就说明是市里的那位低头了,主动来澄清事实,并且挽回局面了?
她也是回来后才听说市里来人了,正在跟厂领导会谈。
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儿,看来是李主任大获全胜,大杀四方了!
“你这是才回来?饿不饿?”
秦淮茹值班,一直都在等着李学武,却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刚出门想去打听一下,他的车进院了。
因为明天的接待工作,厂领导以及各单位负责人全在招待所办公,会议一直没断。
这个领了任务出去了,那个进来汇报工作进度了,过了九点才消停下来。
可天黑前离开的李学武一直都没回来,听说是去布置安全和展销的工作去了。
迎着李学武走进门厅,她有些关心,又埋怨地说道:“都十点了”。
“嗯嗯,刚布置完,不看着点我不放心”
李学武将手里的手电递给了秦淮茹,脱了身上的外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过了十点以后。
秦淮茹推了他往小餐厅走,嘴里催促道:“先等等,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把脸,吃了面条再上楼”。
她早就叮嘱值班的厨师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回来呢。
先是用有些烫手的热水洗了脸,又接了她从厨房端出来的热汤面。
李学武就坐在餐厅的一角,秃噜秃噜地吃了起来。
两口面条下肚,一口凉气才算是反了上来。
秦淮茹示意了面汤,道:“特意叫师傅多加的,先喝一口暖一暖胃,不然风太硬了”。
“嗯,你吃了吗?”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楼上的会议散了?”
“吃过了,早吃过了”
秦淮茹抱怨道:“就你工作多,人家到点都去睡觉了,谁心疼你啊——”
“呵呵,你心疼我呗”